细密的阴雨连续下了几天。
上辈子陈断爷爷去世的那几天,也是连日的雨天,空气里都弥漫着湿意。
陈断为了给爷爷办理后事,在医院和殡仪馆来回奔波,偶尔还有工作要处理,几乎连续几天没有合眼。
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根本就睡不着,心里难受的厉害。
眼睛一闭上,就是他爷爷临终之前的样子。他爷爷跟他说,希望能跟奶奶葬在一个地方,陈断强忍着眼泪摇头,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爷爷看到他这样,知道他从小无父无母,很不忍心留他一个人,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说,“端端……你以后一个人要坚强。以后爷爷就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陈断红着眼睛,硬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最后他爷爷还是去世了,陈断觉得一直以来最后一根系着他的那根亲情纽带也没了。
他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血缘相依的亲人了。
回老家参加葬礼的那天,陈断还在收拾东西,徐知越来他家里找他,说道:“我送你过去。”
陈断看了男人一眼。
自从徐知越回国之后,两人其实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的相处几天,明明之前其实期待了很久。
那天他没能在机场接到徐知越,他知道徐知越后来等了他一天,但是陈断也没有力气再去解释。
徐知越后来才知道他爷爷在医院去世了,也有点内疚,于是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
陈断原本不想让徐知越送他去陵园,因为知道他刚回国也很忙,于是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徐知越说车已经停到楼下了。
陈断也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走了。
陈断注意到徐知越也特意穿了黑色的西装,他道:“待会你不用跟我一起进去,没有必要。”
徐知越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他什么意思,说了句:“好。”
毕竟在陈断的亲戚面前,他只是陈断的朋友,没有理由去这种场合。
车开到半路上,正好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徐知越看到了什么,过了马路后把车停到路边,下了车让陈断等他一会。
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断点了点头。
公路旁边就是一家花店,徐知越走进去。
卖花的店长是个小姑娘,看到进来的人长的很帅,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神采奕奕的招呼道:“帅哥,买花送给谁?”
徐知越说:“去世的人。”
小姑娘一愣,看到他一身的黑色西装的打扮,顿时也意识过来,不再说什么,带着徐知越去了店里面。
回到车上,徐知越把一束白菊带给陈断。
陈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徐知越说:“我不能进去的话,替我带给你爷爷。”
陈断看着花束眼圈渐渐就红了。
徐知越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轻轻的揉了揉陈断的头发。
他本来也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但是看到陈断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也很心疼。
明明他出国之前,陈断还活蹦乱跳的,结果回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总觉得陈断的状态很不对劲。
但徐知越也知道陈断从小父母离异,没人管他,他就这一个爷爷,如今突然去世了,他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车开到墓园不远处就停了。
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雨势不是很大,陈断下车,拿上了祭品和徐知越买的白菊。
徐知越也跟着下车,道,“我在外面等你。”
陈断道:“下雨了,回去吧,不用等我。”
徐知越点了点头,又替他理了理西装领带的位置,让他先进去。
然而等陈断走了之后,徐知越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停在原地看着陈断的背影,靠着车门静静的等。
他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去年这个时候,他出国那天,陈断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机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徐知越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靳泽的,问他下午的研讨会怎么还没来。
靳泽是他在国外的同学兼同事,当时他们在同一批读博的名单上,后来又一起在神经外科共事,逐渐就熟悉了。
徐知越言简意赅的发了个两个字:【有事。】
靳泽给他发了几串省略号,表示自己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