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两万灵石，你与他的旧怨，可否一笔勾销？”

浮寄凉稍惊，正想开口，却忽然察觉到什么。

他看向厅中屏风，目露感激。

师兄，够义气。

知道屏风后坐了人，他的胆气又回来了。

浮寄凉微微眯眼：“师妹有这两万灵石，大可拿给管事，请他给宴初照换个寝舍。”

柳花燃皱眉：“换寝舍毕竟麻烦。就算换了，新舍友也未必友好。”

“师妹何必烦忧，在下听说明珠阁是仙府最豪华的大居，为什么不让宴初照直接住进去？”

“不行。他会变成众矢之的，孔雁翎和周扶都会找他麻烦。”

柳花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越保护谁，谁就越被针对。

沸水注入水晶壶，浅绿茶叶上下翻滚。

浮寄凉摸摸下巴。真有意思，柳花燃居然能把一件事想这么周全？

“你要护他？”

柳花燃坦荡承认：“是。”

沏茶入盏，白色热雾蓦然腾起。浮寄凉的表情藏在缭绕云雾后，声音幽幽：

“可你知道他以前都做过什么事，得罪过多少人吗？”

“不知道。”柳花燃摇头。

“你知道这仙府里，会不会有人恨不得他死？你明年就要嫁去雪月剑斋，你又能护他多久？”

“所以我想让你照顾他。”

“噗！”浮寄凉差点被茶水呛到，“你想让我，照顾他？”

“浮公子交际广阔，玄都仙府里，大家都要卖你几分面子。孔雁翎和周扶我来挡。如果真有什么意外状况，我相信浮公子是聪明人，会有办法化解。”柳花燃轻敲桌面，“这两万灵石，也算是浮公子的辛苦费。”

“哈。”浮寄凉展开折扇，轻捋额前垂发。

他感觉彻底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终于扬眉吐气：

“柳师妹好像对浮某有误会，开赌场只是在下的兴趣。我并非贪财之辈，师妹怎能用钱收买我。”

他端起茶盏，借大袖遮掩嘴角弧度。

实在忍不住，太想笑了。

不知师兄听见柳花燃的话，此时什么表情？震惊、疑惑、恼怒？会不会还有一丝丝感动？

唉，可惜自己看不见。

柳花燃又甩出一个储物袋：“二十万，现结。”

“我说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你的态度……”

“二百万，分期付款。”柳花燃站起身，“不行我就走。我走了就回去开赌场！”

“成交！师姐请喝茶。以后你就是我师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茶汤温度正好，热雾香气袭人。

“这茶不错。以后我来这儿就喝这个，别上冰露了。”

浮寄凉从善如流地拱手：“却不知，如何分期？”

“这二十万是我的预付。其余的灵石要看浮公子表现，宴初照平安过一月，我就多给你一笔。”

“还可以这样？”浮寄凉震惊，“你觉得，这合适吗？”

他自诩聪明，尤其是经营。

除了开赌场，他还在仙府做典当法宝、倒买倒卖的生意。有时候也给没钱上赌桌的学生发印子钱，收些利息。总有人不能按期付款，分期是常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话会从柳花燃嘴里说出来。

怎么遇到宴初照的事，柳花燃就突然变聪明了？

红衣少女放下茶盏，抬手打了个清脆响指：“三长。”

一只粉毛鹦鹉飞过院墙，落在少女肩头：“来啦来啦，三长带伤出战，为九国公主效命！”

浮寄凉听声音就知道不好：“你怎么又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

话未说完，他被鹦鹉当头飞扑。

“爷血统高贵。小王八犊子，你才是东西，呸，你就不是东西！”

“你收我这么多钱，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办事。白天那只是两短，这只叫三长，它留下监督你。你不用担心它被人发现，它会变成麻雀。”

“柳师姐，过分了啊。”浮寄凉又开始抓头发：“不出三天，我就得被这玩意儿骂疯。”

他恨不得狂摇柳花燃肩膀。

我赌局造假，把听风安排给你是我不对，但好歹听风够可爱够乖巧、不会说人话吧？

“这件事你知我知。你如果泄露消息，尾款就飞了。”柳花燃跨过门槛，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嫣然一笑，“好好相处哦。”

“遵命，九国公主。”

浮寄凉头顶粉毛鹦鹉，生无可恋。

柳花燃回头的刹那，余光扫到山水屏风后，似有一道人影闪过。

定睛再看，却空无一人。

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好像也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