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教不好的孩子,就放来学校祸害老师和无辜同学?
花笺上写满墨字。
原身年纪轻轻,仇敌已遍布天下,一张纸不够写。
若非靠山够硬,不知道投胎多少次了。
当今修界顶峰的四位天人境大能:云洲东君、青洲女帝、百花洲不周王、平沙洲雪月斋主。
东君正是她师父,人称君子剑的南暝真人。留仙门弟子逾万,但加上她自己,师父门下只有三位真传弟子。
剑修大师姐是她对头,丹师二师兄却待她极好。
她未婚夫又是雪月斋主唯一的真传弟子,剑斋未来的继承人。
柳娆娆伸了个懒腰,决定从今天开始重新做人、安静躺平。
少作死少拉仇恨,少给靠山们惹麻烦。
“我明天有课吗?”柳娆娆问。
“没什么要紧的课,师姐不想去就不去了。只是小师姐现在这样,可要找个医师来看看?”
“不过被獬豸震了震,两三天就好了,找什么医师。我头晕的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柳娆娆故意拍桌,“若让孔雁翎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
梅阡一听,当即拍胸脯保证:“小师姐放心,打死我也不说!”
柳娆娆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住在精致奢华的阁楼里,吃各种她叫不上名字但鲜嫩多汁的灵兽肉,喝据说是今年进贡来的玉液酒。
吃饱喝足后瘫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晒太阳,翻看几册话本游记,了解这个修仙世界的风土人情、势力分布。
至于对其他修仙者最重要的事,比如修炼什么功法、如何获取修炼资源之类,她浑然不在乎。
如此快活了三日,第四天有大讲师的课,不方便逃课,只好去点个卯,顺便出门看风景。
柳娆娆再次登上拉风的云霄飞车,成为仙府风景线之一。
“玄都仙府”由十余座大小不一的空中浮岛组成,主岛是学生们上课、修炼的地方,面积最大。其次是南寝和北寝两座供学生居住的中型岛。
最后是食堂、集市等等生活娱乐岛,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主岛四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八万年轻修士读书修炼的地方,俨然一座空中小国。
云车降落在主岛中湖畔某处,柳娆娆沿湖漫步,呼吸清晨清新空气。
朝阳初升,岸边垂柳如烟。
平滑如镜的湖面上,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红莲迎风绽放,似巧夺天工的血红冰雕。
柳娆娆四处张望,走路带风。
往来学子纷纷让路,不敢直视她。
梅阡跟在身后追:“小师姐!”
忽听一阵喧嚣,笑闹声、水声和撞击声混在一起。
柳娆娆寻声望去。前方不远处,七八道人影在湖岸边起落,衣袖翩飞,光芒交错。
偶有光束落在湖面上,惊起水浪翻腾。
她心想不愧是修仙者打架,声光特效真厉害,停下看了看,却发现不像两方斗争。
那八人动作不紧不慢,围攻一位手无寸铁、书生打扮的少年。
他们连衣摆都没打湿,只猫戏老鼠般将对方逼进湖水里:
“你不是很能打吗?你的辞仙剑呢,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啊。”
“你不拔剑,是不是看不起咱们?”
湖对岸,十余道人影驻足看热闹,边看边指指点点。
柳娆娆望着那书生狼狈的背影,恍惚想起从前,苦涩滋味涌上心头。
但根据她以往人生经验,撞见这种事最好远远躲开,否则只会一起挨打,然后惹上源源不断的麻烦。
只能祈祷这书生运气够好,遇见一个有本事“英雄救美”的人。
她脚尖一转,正准备绕路,忽听梅阡诧异道:
“小师姐不过去吗?”
过去?柳娆娆怔然。
对啊,我现在可是柳花燃了。
我已经重获新生,为什么还要畏首畏尾、怕前怕后?
“当然要过去。”
她挺起胸膛,大步流星走向湖畔,大喝一声:
“住手!”
一声如惊雷落地,响彻冰湖。
“柳师姐您来啦。”
“柳师姐早上好。”
一众轻狂少年嬉皮笑脸,却见她神情严肃,急忙收了手。
晨风吹柳,湖畔寂静如死。
柳娆娆敢开口,全凭九世积攒的郁郁不平之气,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其实心里十分没底。
此时被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望着,心跳陡然加快。
我真的做到了?这么容易?
他们都肯听我的?
原来做柳花燃是这种感觉。
虎躯一震,群雄惊惧,王霸之气乍泄。
太爽了。
从现在起,我就做柳花燃,我就是柳花燃!
“都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救人上来?”
话音未落,书生已破水而出。
因艰难打斗、仓皇落水,他微微喘息着,双眸略泛薄红。
散落的鬓发被湖水沾湿,周身也笼着一层濛濛水雾,更显面色苍白如纸。
但他眉目清冷,隐有凛然之气。身形单薄却挺拔。
朝阳出云,东天霞光自他背后铺开,满湖冰莲花黯然失色。
冶艳的红莲、凛然的少年。
极端反差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令柳花燃怔在原地。
这人,不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才挨打吧?
她放轻声音,自以为温柔地笑了笑,从岸边伸出一只手:“我拉你上来。”
莲花郎模样的书生一眨眼,覆在长睫上的水珠落下来,轻轻划过脸颊。
柳花燃伸出的手颤了颤,差点就要替他“拭泪”。
书生冷冷蹙眉,垂眸看她指尖一眼,侧身避过,自己走上岸。
柳花燃讪讪地放下手。
身后有人喊话:“姓宴的,柳师姐好心拉你,你敢不识好歹?”
柳花燃回头一瞪,那人立刻捂嘴。
她转头对书生道:“你要不要去看医师?可以坐我的云车。”
“不必了。”
擦肩而过的刹那,书生转头望她一眼,眼神复杂,仅是一瞬又垂下眼帘。
湖畔鸦雀无声。
柳花燃目送他背影走远,心里念着“不必了”三个字。
曲师兄声如春日泉水击石,温和清澈。
这人的声音略有些低哑,像冬夜薄雪落在花枝上。
可惜,怎么没多说几个字,说句“谢谢你”也行啊。
“柳师姐,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身后有人小声问。
柳花燃回神,一掸裙摆,大马金刀地坐进湖畔水榭:
“说说,这个人以前得罪过你们吗?”
众人左看右看,整齐摇头:“没有。”
柳花燃声音更冷:“那他做过不好的事吗?”
“也没有。”
一群鲜衣锦袍的嚣张少年快要哭出来,好像刚才被围攻的是他们。
“啪!”柳花燃一拍栏杆,“既然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这样欺负人!”
“因为……”方才骂书生不识好歹的蓝衣少年,低头挤出两滴眼泪:“因为是柳师姐您吩咐的,我们不敢不从啊!”
“谁吩咐的?!”柳花燃仿佛被雷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