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因为娜兰生性胆小谨慎,很少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往常她间隔个几十年,才会零星触发一次自己的能力。
这个频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娜兰轻声自言自语:“……这里也不能待了吗?”
娜兰怕死,她想活下去。
她不知道古堡什么时候会坍,可能就在十分钟后,也可能是一小时后。但她应该立即采取行动,离开这里。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地牢里黑漆漆的,过分安静时,就会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娜兰警惕地从牢房中探出了一个头,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
远处壁灯上的油脂已经燃烬,她的眼中看不到一点光亮,娜兰摸着身边的钢铁栏杆,按照进来时的记忆,试图把自己从这间牢房中挪出去。
这里好安静,几乎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不知何时起,娜兰就听不到远处的风声了,只有水滴声若隐若现。
……可是地牢里又没有水,哪来的水滴声?
空气中的腥腐霉气麻木了娜兰的嗅觉,她没能第一时间察觉气味的变化。
所以她慢了一拍,才明白刚刚在她入睡的时候,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种潮湿而膻腥气味,是她同族血液的味道。
这种气味并不常见,因为她的同族们几乎从不会受伤。正如刀剑砍不穿岩石,人类的武器无法刺穿它们如山石般的厚甲。
可它们如今却在流血。
意识到这背后的意味,娜兰身体逐渐僵硬。
就像是在回应她的猜测般,寂静的黑暗中,她听见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很轻,清晰而规律。
这和她同族在地上走动时发出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
体型庞大的魔物,走在混合着霉菌积水和淤血的砖地上时,是不会发出这样轻巧敏捷的声音的。
……这是两脚动物——人类的脚步声。
在得出这个猜测时,娜兰不敢再发出任何响动。
她甚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在寂静的黑中,她的心脏是唯一的噪音,那里的力度几乎要跳出胸膛,她缩成团,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不……她还不想死。
“别过来。”娜兰在无声而窒息的黑暗中睁大了眼,在心中祈祷着,“万能的魔神,请保佑您的信徒,让那个人类转个弯……”
魔神仿佛真的听到了娜兰的祈求,那脚步声真的渐渐停了下来。
娜兰无法判断声音消失的方向,但她等了很久,都没在听到其它的声音。
难道是离开了吗?娜兰稍稍心安,看来真的没有发现她。
就在娜兰放松下来的时候,这片黑暗中终于出现了声音。
火石与火信碰撞,带来了黑暗中的第一缕光。
那声音轻得有些失真,娜兰下意识看向了那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方向。
昏暗的光,照亮了地面的水迹。
在她几步之外的地面上……她的同族趴伏在地,它身上盖着的岩石外壳,如今已寸寸皲裂。
黑色血液从伤口流出,像溪水一样滴滴答答淌下来,在地上汇聚成水流。
那是一条血液汇成的溪流。
娜兰眼睛恐惧地发直,连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人类的长靴。
人类似乎没有发现藏在这里的娜兰。
她小心贴在地面,尽量让自己不起眼。但在她的余光中,却清晰看见那人类走向了她旁边的牢间。
“还有谁……在这里捉迷藏?”
那个声音很轻,听起来是个年轻的人类男性。
“你躲在哪里了呢?”
他尾音带着些微上扬的气音,像是在浅淡的笑,听得出来他似乎很轻松,心情也不错。
娜兰捂着自己的嘴,盯着那双靴子的方向,保持着脸着地的姿势,向后匍匐退缩。
她心脏开始狂跳,无声地向魔神祈祷——求神保佑,不要让这个人族发现我。
但在几秒后,远去的火光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那双长靴的主人,终究走向了她的藏身之处。
魔神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他停在了她的正前方。
这个瞬间,娜兰恐惧到忘记呼吸。
她不敢抬头,只能自欺欺人地保持原来的姿态,祈祷人类只是偶然停下脚步,并不是真的看见了她。
她趴在地面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脚边悬浮的冰棱。
那冰棱被腐血覆盖,已看不出原本的清澈。可是娜兰知道,冰面淤黑的镀层,是曾经属于她同族的魔血。
娜兰双手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在这样的安静中,一点轻若无物的响,都会放大成无数倍的惊心动魄。
“……嘘。”
那个人类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含着轻柔笑意。
“别出声,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