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着茶壶和一个黑漆漆的罐子。她摸摸壶身,发现入手温热;揭开茶壶盖子,看见里面熟悉的红枣和枸杞。
她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火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
接着她打开那个黑漆漆的罐子,从里面掏出三个黑得发亮的药丸,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
什么破牛乳,还是一点也不管用。
许是听见屋中的动静,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外面传来低低的询问声:“督主,可是又睡不着了?”
顾栖迟咽下嘴里的东西,淡淡应了一声。
她将手探到脑后,手掌圈起头发量了量厚度,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会儿还是去老地方。”
*
这是送到诏狱的第十八个秃子。
深夜,诏狱却是热闹得很。
今日带回来的胖子已经被挂在了刑架上,光秃秃的脑壳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无比夺目。
而其他的牢房里,一个个圆润光秃的脑袋或是分开或是聚集,仿佛一场发光鸡蛋的盛宴。
大周的诏狱,昏暗,阴冷,充斥疫疠之气,时不时可闻锐物没入皮肤之声和人的惨呼。在这里,赴死不易,活着才是最痛苦的酷刑。
而如今……
这里倒成了个和尚庙。
迟鉴手扶着绣春刀,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双眸沉了沉,眉头皱的有些紧。
胖子之所以是胖子,平时自然没少吃油水。此人名叫徐江,是刑部比部郎中,顶着个五品官衔,却是活得风风光光,好过戍执边疆的骠骑大将军。
徐江被抓进来,和前些日子刑部五百两白银缺口有关。
刑部大牢每隔几年便会调用国库进行检修与改建,这用多少钱,怎么用,说到底还是上头自己的事儿。往年打这笔钱主意的人也不少,多多少少也刮了些油水下来。不过基本没有影响修建,大多数人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今年这事儿仔仔细细查下来……
是因为闹出来了条人命。
前几日修建刑部大牢前门立柱后,新安上的牌匾不慎落下,直接砸死了在附近玩闹的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尚书家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极为看重,闹出这件事,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顺藤摸瓜查过去,发现修建时偷工减料连接不牢,而后自然而然查到了银子和徐江。
胖子前不久被吓得昏了过去,迟鉴向后勾勾手指,无趣地挑了挑眉:“弄醒。”
随行的夏远闻言打来一盆水,毫不留情的往男子头上一浇,他咳嗽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人满脸惊慌,豆大的眼珠子不停乱瞟,不住咽着口水。
迟鉴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他缓缓走到桌案前,探身从案上拿了把弯刀,慢条斯理地擦拭。
弯刀轻轻划破徐江单薄的外衣,露出里面圆滚滚、弹性十足的肚皮。
迟鉴看着他,笑得散漫又礼貌,而后手腕翻转,立起弯刀在圆润肚皮上逗弄似的戳了戳。
“徐郎中,请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