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经常下雨,出门怎么不带伞。”
男人的声音清朗明亮,不出意外的好听,林绵这才抬头对上一双极浅色的瞳孔,因为靠的近,她几乎看见眼里的自己。
“不好意思……我……”林绵没好意思说忘了。
因为男人的眼神太过真诚,太过深邃好看,像是有引人无端信任的魔力,她看着他银色的耳钉,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你不用跟我道谢。”男人头发漆黑,五官分明,骨相极好,形如刀削斧凿线条利落,除了浅褐色瞳仁外,完全是华人长相,普通话字正腔圆,“伞借给你了。”
异国他乡遇到一位华人实属难得,对方释放善意,让林绵感到亲切放松。
接过伞,伞柄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我怎么还给你?”她真诚发问。
对方嘴角勾出一点漫不经心地笑,转头看着大雨滂沱的街道,“明天下午五点,还在这儿等我。”
“那我怎么称呼你?”
男人扬唇,吐出好听的音节,比雨声悦耳:“Roy。”
他推开小店的玻璃门,风铃碰撞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响了很久。
*
另一头车内。
气氛过分安静,微妙。
江玦处理完公事,合上电脑,才有空看向江聿,“时差倒得怎么样了?”
江聿在玩手机,垂着眉眼,点点灯光照亮他眼下,他漫不经心扯唇,“就那样吧。”
“我听小敛说你找我,什么事?”
都过去半天的事情,终于被江聿发善心想起来。
江玦语气很淡,但多少掺杂了不悦,“打算带你见见林绵。”
江聿指尖稍顿,一秒后又在屏幕上若无其事地打字,“那个小明星?”
江玦不可否认。
“哥,你不会不知道我们这种门第怎么可能容忍你娶个小明星。”江聿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事实。
江家多大门第观念多固执,他的婚姻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作为继承人的江玦再清楚不过。
“林绵和别人不一样。”江玦失口辩驳。
江聿嗤笑,看向江玦,眼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揶揄,“你怎么知道,你们睡过?你怎么不知道她只是玩你?”
江聿的语气太过直白逼人,江玦脸上稍显不快,语气沉沉,“你都没见过林绵,不要这么评价她。”
江聿一脸无所谓,只是在手机屏幕暗下去时,眼神也暗了。
“既然她这么好,改天带出来吃个饭。”
江玦没应,江聿也就不自讨没趣,继续翻看着图片。
“你真的不打算玩摩托了?”江玦瞥见江聿手机上的机车照片。
江聿心不在焉了几秒,“不玩了。”
“为什么?”江玦记得他弟弟可是很喜欢这些摩托,爱车如命,他好几次去伦敦,江聿都不厌其烦炫耀他的宝贝爱车。
更是亲切称那些车为老婆。
“被一个坏女人骗了。”江聿语调随意,任谁听着都有那么点风流洒脱。
*
林绵回到家。
换掉繁冗礼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上灰色丝绸的睡袍,睡袍不长,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脚踝小巧白皙,赤足踩在长羊绒地毯上无声无息。
头发用抓夹随意固定在脑后,几缕浸润着水汽发丝飘下来,缠在颈间,衬得脖颈白皙纤细,她取下抓夹,随意拨弄,便如瀑般披散在颈背。
手机在地毯上响个不停,她点燃香薰蜡烛,打开黑胶唱片机,音乐缓缓流淌,她不紧不慢拾起手机。
看见来电人,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没想好接还是不接,握着手机僵持着。
对方一遍遍打来,掌控欲呼之欲出。
“妈妈。”林绵按下接听键,垂下眼眸。
风从门缝里挤进来,轻轻撩动裙摆贴在腿上。
“绵绵,报纸上写的你跟江玦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能不跟爸爸妈妈商量一声就换经纪公司呢?”
“你是不是偷偷跟江玦恋爱了?”
一声声质问,犹如细网,裹挟着重重压力让她窒息。
玻璃门里印出清冷漂亮的眉眼,她没什么表情地牵动嘴角,“没有。”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不是反对你恋爱,但是恋爱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得经过爸爸妈妈同意?”
见林绵不说话,女人又重复:“绵绵,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不要让恋爱毁了你的前途,知道吗?”
女人似乎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宝贝,你要是想恋爱了,提前告诉妈妈!”
林绵表情很淡,她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我知道的,妈妈。”
一直以来这不是关心,是枷锁,是束缚羽翼的镣铐,每一次妈妈来电话,她都生出一点反骨。
挂了电话,手机软件推送一条“您关注的北京前往伦敦机票已更新”的提醒。
林绵扔下手机,蜷在地毯上,睫毛缓慢眨动,谁也想不到,三年前伦敦的雨后——
主动勾住Roy的手,缠着他脖子索吻求欢,是她脱离掌控做过的最疯狂最离经叛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