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走到了门口,身后却再次传来了肥胖大妈的声音。
“已经死得够多人了。”
“是啊。”
阿提斯转身点了下头。
“走吧。”
他招呼着陆缘生离去,也在精神通道内再次传信问道:
“判官先生,您有何感想?”
“我只看到了一个精心伪装的骗子。”陆缘生跟在他的身后,“为什么要骗他们?”
“这只是一场真诚的演出,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完美的演员,用艺术的形式演绎了一出不算虚假的戏剧,这又怎么是谎言?”
阿提斯特放慢了脚步,并肩和陆缘生走在了小道之上。
“您在欣赏的戏剧的时候不要只看表象,要看其中的内核。我确实打算救他们,这自然不是假话,而他们在绝望之中需要一点希望,那我编织了一个可能实现的梦境,这同样不算谎言。”
对这诡辩陆缘生没有马上回应,等离去一定距离后,他才继续发问:“这就是你故意要让我看到的东西?‘隔离者’是什么意思?”
“这是您的另一个问题吗?”
此言一出,陆缘生就停下了脚步,冷漠地看着他。
即便隔了两个头盔,阿提斯特也能仿佛能感受到这种不舒服的目光,于是笑了笑:
“只是一个玩笑,判官先生,不要那么死板,请多一些幽默感。”
“你觉得你很幽默?”
陆缘生冷笑一下,面前这人是一个很会玩弄人心的疯子。
“喜剧也是艺术的一种形式,我自认也对其有几分理解。”阿提斯特反而有些自矜,“还记得我跟您说的吗?这里是一座监狱。”
“可这里关押的并不是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一群被当做实验体的——病人。”
“还记得您眼前出现的虚拟警示吗?它写的是‘基因污染生物体’。”
阿提斯特面对着陆缘生张开了双手,他背后的远处是那座高耸在上的工作大楼,占据了一整面地下墙壁的楼房有着银灰色的基调,那是金属与高强水泥的混合构造,仿佛是压在这个村落之前的大山。
“他们感染了一种被从记载里刻意抹去的疾病,人类的基因片段与其他生物体的基因实现了不可控的交叠融合,才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们本身没有任何罪孽,他们只是病了,他们也不想得病。”
“变异之后少数能存活下来的人,为了不扰乱正常的社会,也是为了一个被治愈的希望,他们‘自愿’进入了这个地方接受所谓的治疗。”
“而最早那一批病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还有后代,然而这些得不到人性教育的下一代,只会在争夺生存权的过程中沦为野兽一样的存在,成为最优质的实验品。”
阿提斯特将手缓缓放下,头盔之下是一个讽刺的笑容。
“您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什么还要繁殖后代呢?”
“因为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啊!”
陆缘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阿提斯特的话里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对方能在精神能力者面前轻而易举地编织谎言而不被发现,这就意味着他的每一句话都很值得怀疑。
“我知道,在您眼里我只是一个骗子、一个疯子,但无所谓。”
阿提斯特像是预料到了他的想法,摊了摊手。
“本来这些东西我在上面时就能告诉您,但您肯定不会相信的。因此我才要带您来实际看看,看看这个东洲最阴暗的地底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您可以再稍微逛逛,还有时间,我会回去拿一下钥匙,大概十五分钟后,我会在那边的出口处接您。”
“希望到时候,您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阿提斯特留下了陷入思考当中的陆缘生,独自转身而去。
陆缘生心中其实也已经信了七分,可他也知道,有时候最好的谎言,反而是被特意渲染过的真相。
——
“娃啊,他们说得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肥胖大妈盘坐的腿上躺着那个丑陋的孩子,她在肥硕的指头小心翼翼地抚摸孩子的脑袋。
“我听起来都是真的。”
丑陋的孩子对着她睁大了错位的眼睛,怎么看怎么瘆人,但对他来说,这只是表达享受的乖巧。
“但是这两个人,可能不是一起的。他们的想法波动不一样。”
肥胖的大妈听后没有答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胖姨,我们真的也可以出去吗?”
丑小孩坐了起来,仰望着面前的巨人。在他那错位难看的眼睛里,其实也和那些少年一样藏着希冀。
“唉......”
对于这个问题,15号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