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的大雾中凌简不能完全看清他的样貌,格外清晰的只是男生轮椅压出的两道印,还有因为流泪到颤抖的身体。
凌简记得他,是大学时候有一年夏令营从国内去他们学校访学的华国学生。
去的时候就双腿残疾,样貌很好但是话少,和凌简的交集断断续续在脑海中拼凑,很多上辈子被他忽视的细节被无限放大……
他记得他们同班的那个学期里,唐川身边好像就没有过朋友,好像还被教授找过谈话,怀疑他有抑郁倾向。
记忆最深的一次交集就是下雨天凌简正好顺路送他回家。
他把唐川从轮椅上抱上副驾驶,雨水淋在脚边,少年的腰细得一把握,俊美的脸上更加白皙。
然而手中却紧紧捏着伞给凌简撑在后背,防止他淋到。
原来……唐川在上辈子一直暗恋他吗?!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关于唐川的回忆被面前的男人生硬打断,凌简垂眸看着面前的说话的男人,他的晦气大表哥,凌昀。
他这个表哥的嘴好像是用脑子换的,嘴欠和智障程度成正比。
前几年还勉强靠着凌家长孙的身份做做生意,又来被二表哥凌誉当枪使,最终一夜之间从凌家长孙少爷沦为过街老鼠。
“你快结婚了吧。”凌简动了动上半身,让自己坐的更直一点。
凌昀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这茬,有点吃不准低声问:
“问这干嘛?你想当伴郎抢我风头?”
凌昀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弟弟,虽然人圆滑讨厌,但真的是从小帅到大,他们上流圈子最不缺衣冠楚楚的少爷公子,偏偏就他长了一张英姿贵气到极致的脸,是整个京城里出了名的帅哥。
“凌誉带你去他的私人洗脚房这事大伯知道吗?”
凌简继续半躺着眼皮都不撩地说。
“我靠你你你……”凌昀一愣,下意识先看了一眼门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床前:
“你偷偷跟踪我??还是他也带你去了?这事儿你没和小丽乱说吧?”
凌简在心里不屑地笑了一下:“你那么在乎未婚妻,为什么还要偷偷包养那个小演员?”
“我靠你……你怎么知道”凌昀几乎是要吓跪了,和小丽的订婚在即,他哪敢包养什么小演员。不过是那次酒局有个女演员,说和他是校友很崇拜他,两人刚加微信没多久偷偷摸摸看过一次电影……
不过这事儿连司机都瞒着,凌简怎么可能知道的啊???
“凌简我不管你怎么知道的,你可别血口喷人,让小丽知道了全完蛋!什么包养,没有,根本没有的事!”
外面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大表哥的脑门俨然已经变成半颗湿葫芦,他和小丽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也是靠着这桩婚姻才得了老爷子的那些股份,对这桩婚姻容不得半点差错。
凌简看着他这副模样,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几乎是有些蛊惑声线响起:
“你现在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我究竟还知道多少吗?比如……大伯想对华烨的股份做手脚的打算?还有你们接下来想和凌誉联手做什么?”
“……”凌昀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弟弟,几乎是要瘫倒在地。
一个月前,凌简输掉了一场豪门公子间的马术赛,给凌家丢了大人,好像自己罚自己在雨里淋了一夜,然后就得了一场重感冒直到现在才好。
怎么病了一场就像变了一个人是的,连眼神都变了……
难道他这一个月偷偷去搞了什么邪//术?
凌昀顾不上后背发凉,就见凌简薄凉的眼神盯着他道:
“以我现在手上掌握的信息,足以让凌誉把你们家像弃子一样抛出去,你信吗?”
凌昀咽了一口唾沫,刚刚凌简的那番话信息量太大。
很难说不信。
“我不会出国。”凌简给了第二句话。
“不过我现在暂时也不想把这些烂事先扔出去。你帮我办两件事,大孙子。”
“……”饶是在凌简恐怖的眼神注视下,凌昀还是挠了挠头,大孙子就是长孙的意思,平时人们都这么尊称他,可是凌简嘴里说出来怎么好像就这么像骂人呢。
房间外来往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高高在上的凌家像往常一样,随便什么理由都能举办一场众多业内大亨来捧场的宴会,也全然不顾家里是不是还有个病号。
凌简记得上辈子的这场宴会,医生来拔掉针头,他换上一身干净名贵的少爷西装,端着最高档的香槟杯,毫无破绽地完成了这场应酬。
“什、什么事……我告诉你弟弟你别太过分,把我逼急了我真的……”
“帮我办个转学,越快越好。”
“你不是已经在京城最好的高中还是年级前三吗?还要去哪儿啊??”
“乌城七中,高二……”
凌简说到这儿时候自己停顿了一下,他上辈子和唐川的交集实在不算多,不过乌城七中这个地点他却莫名记住了。
凌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想多问一句又被这个臭弟弟的眼神吓了回去。好端端地京城少爷不当,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
“乌城……七中?那几班啊?”
凌简想不起来,他也从来没能知道过。
停顿了一会儿,凌简抬头看着自己这个葫芦大表哥:
“我去了再挑。”
“%¥&*……”凌昀在心里骂了一圈国粹。
听着厚重的原木门外已经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大表哥咬着牙问:“那第二件呢?”
凌简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起鲜有的弧度,伸手在凌昀肩膀上拍了拍:
“等会儿的宴会我不准备出席。麻烦大表哥帮我给全家找个借口——”
“一点错都不能挑出来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