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长舒一口气,她好像找到了一个能够完全消解自己情绪的方法——只要想起什么就和连齐星说说就好了,这样下去一定能彻底挣脱出来!
这一刻她觉得连齐星简直是个救星,她扑过去双手搭在连齐星肩上,吓得连齐星赶紧合上笔记本免得她看见自己的“SDS(沈段苏)调查文档”,沈墨墨眼眶里盛着感激的泪水,她真挚地说:“谢谢你,连老师!”
嗯?为什么?怎么了?
根本不知道沈墨墨思路的连齐星一头雾水,她瞟了眼笔记本莫名心虚,只好代替真话说出自己的心声:“不,沈老师,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
啊?我又做什么了?
这下轮到沈墨墨一头雾水,两人虽然都对对方的话感到困惑,但心情变好却是真的。
不过这个情况很快急转直下。
“——咦,天亮了。”
“完蛋啦!稿子!稿子还没画完!”
两人的哀嚎随着升起的太阳在屋子里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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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沈墨墨似乎找到了如何走出去的办法,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段若溪还没有,而且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完全忘记沈墨墨。
也有过自欺欺人的时候,不过那很快被沈墨墨的电话打破。事实就是,只要沈墨墨主动出现,段若溪就会想:也许我什么都没变。
一如既往,只有在沈墨墨面前自己才会失控。
这段时间没工作的时候她就开车上高速,没什么目标,就是一直开、一直开。她开到郊区,开到山里,开到有河水溪流的地方。车停好后,她从后备箱拿出一扎啤酒和钓具,就坐在河边甩下钓竿。
她没拴饵,因为没想真的钓到几条鱼回家。她钓鱼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找事做。是啊,和平时做的事一样,但什么都不做却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久而久之她就会去找一些能让发呆看上去很合理的事。野营是这样,扎好帐篷吃完饭就能捧着热茶看星空。开车也是,看书也是,钓鱼也是。
段若溪打开一罐啤酒,看着夹在岩石间的钓竿随着水流微微颤动。
一直以来都是,做什么都行,怎么做都无所谓。毕竟自己出生以来就是被这么塑造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思考,听话就好。
也没什么能挑起情绪的事。几乎没有。被父亲训斥也好,被谁告白也罢,被苏昕擅自当作对手更是无所谓,大家就这样把自己捧上神坛也很难让她理解。
反正自己这么听话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
所以怎么都行吧。
其实死了也行。
在过去的某个节点,段若溪看着星空,真的会这么想道。
忽然钓竿开始剧烈颤动,段若溪有些惊讶,她下意识放下啤酒想去握杆,可是手却只伸到一半。
没有钓饵的钓竿却钓到了鱼。这她想起自己本来没有欲望的人生却偏偏踏进来了一个人。
大三的段若溪当初是这么想的:她对一切都很无谓,所以生活里多个叫沈墨墨的学妹也无所谓。
自己本就从不设防,只不过没人敢进,不少人私底下说她是只进不出的一块海绵,更难听的就是“不像个正常人”,也许患有“感情缺失症”,而正是这样的段若溪,对这种言论往往也只是淡淡一句“这样”。
她还想起苏昕在高中的时候曾经质问过她:段若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段若溪不知道苏昕经历过什么,她也无法得知她为什么会那么说。段若溪只是问:我要怎么做,会让你觉得,我没有瞧不起你?
苏昕掉着眼泪说,你可以试着尊重我的想法。段若溪便把自己的卷子递给她,从那以后,一直如此。
可是沈墨墨这人不一样。这个人,遵循本能,可以说是被美色勾引,然后带着一股子执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进来。
而自己居然就让她进来了。
那时,段若溪并不觉得生活会就此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而事实证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确实如此。
但是现在段若溪想不是这样的,自己哪里是对沈墨墨不设防,是沈墨墨这人实在太特别。
现在她知道其实还有另一个隐藏的原因让她对沈墨墨格外宽容,她当时要是发觉就好了,真的。这样的话,自己应该还是一具行尸走肉,或者,和沈墨墨说的一样,“是一尊没有灵魂的石膏像”。
她重新拿起啤酒慢慢喝着,盯着钓竿渐渐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