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影晃动,辛窈睡得很不安宁,她无意识地皱着眉,又一次陷入了幽深的梦境。
外头天色阴沉,风雨欲来,东宫角落的小院儿里安安静静,她正望着桌上的烛火发呆。
突然门开了,辛窈循声惊喜地看过去,来人却不是她期盼的那一个。
“姑娘,夜都这么深了,快早些歇下吧。”侍女恭恭敬敬地提醒,她不忍心告诉眼前失望的女子,太子殿下今夜又歇在了别处。
辛窈垂眸,心里酸涩无比,侍女不说她也知道,黎晏一定是又去了那个异族女子那里。
自从她耍了点小聪明,让黎晏不得不把她接进东宫以后,足有一月之余,他都未曾再来见她,就这么把她冷落在小院儿里。
刚到东宫的那一天,从前笑语盈盈的黎晏,眼底却是让她看了心惊的冷漠,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在这儿好好休息,不要再惹是生非,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小院儿。
“殿下......他在哪儿?我......有话要和他说。”鼓起勇气,辛窈怯怯地开口。
她想去找他,把误会说开。
侍女堪称怜悯地看她,见她坚持,还是侧了侧身,指了方向。她是东宫地位不低的侍女,说是服侍,倒不如说是被黎晏派来看着她。
辛窈要被这目光刺得羞愧地低头,她知道自己是在强求。
黎晏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对她不耐烦了,要不是皇后下了命令,恐怕现下她早就不能够留在他身边。
大越的太子殿下,身边怎么会缺少莺莺燕燕?
辛窈提着一盏小灯往黎晏的寝殿走去,难过地想着,其实黎晏对她逐渐冷淡是有先兆的,只是正好接着纳侧妃的由头爆发出来而已。
从那个异族女子入京开始,黎晏就慢慢变了,以往他几乎每天都来看她,后来就变成了隔三岔五来一回。
对她也愈来愈不满,觉得她性子娇气、什么都不会,既不能像尚书家的千金一样能给他朝政上的助力,也不能如那个异族女子一样聪慧,可以为他出谋划策。
辛窈什么都没有,只有每个夜晚备一碗温粥,等黎晏回来。
慢慢走着,边走边想,就到了寝殿门口。
若是能未卜先知,她宁可那一晚侍女根本没动恻隐之心放她出来,也不愿意站在门扉后,隔着一步之遥,听到黎晏冰冷无情的话语。
“殿下为什么明明已经对她厌倦了,却还要把人拘在东宫?我那日见了那姑娘,样貌倒是极好的,就是面容有些哀愁。”
银铃轻颤,笑声悦耳,正是那位异族来的女子。
辛窈无声地捏紧了手中的灯柄。
随后她听到黎晏淡淡的声音响起:“若不是母后下了命令,她的身份还不配进入东宫,区区一个养着玩儿的消遣罢了,你倒是多心。”
“扑哧——”女子轻笑,她微微压低声音道:“不是我多心,殿下召我入京本来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嘛,我是担心,真到了您登临大宝、时机成熟的时候,反而会心软,那咱们这些日子做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毕竟,您对辛窈姑娘的宠爱可是举世皆知啊......”
那件事?黎晏的什么事情会与她辛窈有关?
黎晏语气低沉不悦,辛窈几乎能想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是眉皱起来,唇角也不再带笑道:
“当初宠着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这副身子罢了,她性子矫揉造作,又痴笨愚钝,除了一张脸,哪里都比不过屏屏玉雪灵动,我才不会混为一谈。”
“屏屏?”
“此屏屏非彼屏屏,辛窈不是她。”黎晏特别强调到。
女子嫣然笑道:“殿下如此说,我便放心了。殿下不必担心,乌秦秘术绝不会让您失望,待到您应天受命、登基之时,就可以唤醒辛窈姑娘体内的另一抹灵魂,您等了十多年,届时便可如尝所愿了。”
轰——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照亮了庭院。
黎晏余光瞥见门外有一道闪过的影子,他警觉地迈步,猛地将门拉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棵柳树被照映出来的影子。
他松了一口气,将门关好,心下却隐隐有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