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琅小臂微动,轻易地掂掂雪寅重量。
肚腹圆滚滚,比来时重上许多,宋云琅很满意:“自你把它送回紫宸宫,这小东西就同朕闹绝食,谁喂它也不肯多吃一口,眼见着瘦了一圈。在你这里,它倒是吃了不少。”
言毕,他重新睥着楚黛,将怀中不安分探头的雪寅按回去:“要不,朕把它留给楚姑娘好了。”
他来的时辰,比楚黛发现的要早,不好擅入女子闺房,才在院外踯躅片刻。
是以,楚黛从屋里出来时,说的那句不肯留下雪寅的话,他听见了。
雪寅为她茶饭不思,他倒要看看,当着他的面,楚姑娘是不是仍那般无情。
天边无星无月,只头顶灯笼光罩着一高一柔两人,隔开周遭无边夜幕。
陛下要把雪寅赏她?
可雪寅不是御前第一受宠的么?出宫带着不说,听说有时还带去御殿听朝。
雪寅回到紫宸宫不肯好好吃东西,多半是送回去之前,被她冷落了大半日,心里委屈。
可纵然委屈,来到帝师府,却主动来寻她。
楚黛心内一片柔软,可她不能随意应承。
“臣女不敢夺人所爱。”楚黛躬身拒绝。
随即,她站直身子,视线落在雪寅身上,柔和眼神透着浅浅无奈:“陛下不妨找几位懂猫的内侍,好好陪雪寅玩几日,它心情好了,应当会好好吃东西。”
“是吗?”宋云琅弯唇。
小姑娘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肯收留雪寅,就是为了她那只胆大包天的鹦鹉。
嗬,无情。
听见有人过来,宋云琅不再多言,折身便朝魏长福守着的方向离开。
“姑娘?您在外面吗?”霜月推开另一道门扇出来。
只见着楚黛,她朝四下望望:“雪寅呢?”
四下黑黢黢,只能辨出假山草木的轮廓。
“宫里有人来找,我交给他了。”楚黛应,折身扶住霜月小臂,“好冷,进去吧。”
她怕霜月看出什么来。
陛下让魏公公守着,又在霜月出来前离开,显然是不想被人知道他来过。
翌日,长公主府派马车来接楚黛。
楚黛比昨日好了些,照顾仔细些,也能出门。
孟沅心事重重,怕被她看出来,也很愿意她出去走动。
特意吩咐霜月给楚黛穿上厚氅,又把准备好的节礼交给香英,孟沅亲自送楚黛上马车。
宫婢把楚黛引至库房前,宋玉栀立在琳琅满目的珍宝间,冲她招手:“楚姐姐快过来,母亲说了,今日随我们挑。不止手串,喜欢什么都成。”
楚黛对此不太热衷,很有耐心地陪宋玉栀挑,时不时提点两句。
足足挑了一个多时辰,宋玉栀挑到好几件,执意给楚黛挑了一整套金累丝红玉头面。
“听母亲说,皇祖母私下里请她为楚姐姐择夫婿,没准儿过了年,楚姐姐就能定亲。”宋玉栀说着,令霜月替她收起来,冲楚黛眨眨眼,“留着成亲戴,免得被母亲赏了旁人。”
楚黛赧然,她说过不嫁人,连栀栀也只当是戏言。
也罢,她们的好意,她受着,叫关心她的人安心。
私心里,她却不信自己有生之年能遇见想嫁的良人。
用罢午膳,去暖阁焚香品茶,宋玉栀特意把府里正排练的舞伶叫来。
“除夕宫宴,母亲想让人献一支舞,添些喜气。”宋玉栀望望那些衣着华美的舞伶,“我觉得跳得不错,比起小年夜那支亦不逊色,楚姐姐也瞧瞧吧。”
舞伶衣饰精致,姿仪婉约。
有别于那晚的美艳娇娆,是另一种端庄大气的美。
确实各有千秋,楚黛含笑颔首。
“说起那批舞伶,我真不懂皇舅舅。他把人留下,我以为他转了性,要纳入后宫。谁知道一个不留,全赏给朝臣了。”宋玉栀捧着一盏茶,隔着氤氲茶香摇头,“他呀,简直比大舅舅更像和尚。”
“皇舅舅不喜欢,赏给我也成啊,我喜欢看美人起舞。”宋玉栀托腮叹气,“送给那些老顽固,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