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拔掉针头,方白想用握着纪郁柠的那个手去摁医用胶带,但方白还没从纪郁柠的手里抽出,那只手就被纪郁柠紧抓住。
方白抬头看向纪郁柠,看着对方紧皱的眉头。
收回视线后,方白手没再往外抽,而是任由纪郁柠抓着。
最后,方白只能用一个奇怪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摁着扎针处。
房间里陷入安静,只有纪郁柠浅浅的呼吸声。
方白望着纪郁柠陷在柔软枕头中的侧脸,心想看书的时候就知道她性格倔,自己怎么还故意去激她。
方白自责纪郁柠的这场高烧,大半的原因都出自她。
但书里其实写过纪郁柠会生这场病。
吴梅发现了纪郁柠高烧,但原主没有多管,吴梅只能偷偷买退烧药给纪郁柠吃。
最后纪郁柠在阁楼躺了三天才好,导致她身体留了后遗症,在后文中时常复发。
好在这次…来的及时。
一分钟后,纪郁柠抓着方白的手松了劲。
方白趁此抽出手,将纪郁柠手背上的胶带撕掉,又把纪郁柠的手塞进被中。
方白俯下身,手贴在纪郁柠额头上,温度降了许多,应该没了大碍。
视线从纪郁柠的额头处下移,只见纪郁柠唇干得起了皮。
身后传来了开门以及吴梅的声音,“小姐,你回房间吧,这里我来看着。”
方白转身,低声:“吴姐,你没去休息吗?”
“你还没休息,我怎么会睡得着。”吴梅小声说道。
方白嘴角微微扬起,“谢谢。”
吴梅连声说没关系,语气中还含着些不好意思。
吴梅之所以睡不着其实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想不通方白对纪郁柠的态度怎么突然就转变了。
吴梅想不出来,但她心里有个可怕的假设,她怕方白会趁着纪郁柠虚弱,欺负纪郁柠。
想着想着,吴梅就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方白对妇人说:“吴姐,你能去倒杯水吗?”
吴梅应了声,很快就递给方白一杯温水。
方白接过后,用廖黎留下的没用过的干净棉签沾了水,在纪郁柠的唇上来回轻轻滚动。
昏睡中的纪郁柠似乎有所察觉,双唇抿了抿。
唇上的干皮被水润软了。
方白见状,准备继续帮纪郁柠润唇,但等她用棉棒沾好水,抬头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吴梅连忙上前扶住方白,担忧道:“小姐,是又贫血了吗?你还没吃晚饭,我去给你热一下。”
方白前前后后一直照顾着纪郁柠,许是累着了。
吴梅搀着方白坐在椅子上,说完便要出门。
“吴姐,”方白叫住吴梅,“不用弄,我不吃。”
吴梅犹豫:“可是你身体…”
方白晃两下脑袋,随后手托着说:“可能是一下子起太猛,供血不足,没事的。”
吴梅上前,“那小姐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方白:“嗯,好。”
就当吴梅伸手要去扶方白时,方白将手中的棉签递给吴梅。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房间就可以。”
方白柔声细细说着,“这个棉签不能用了,你换一个新的,给她再涂几次,唇别太干就行。”
方白起身,看着眼前四十多岁的妇人,想着对方身体,说道:“过会儿你就去睡吧,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吴梅被方白一连串的关心纪郁柠的话弄得一怔,她点头:“小姐放心,我知道的。”
“嗯。”
方白对吴梅还是很放心的。
方白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了眼纪郁柠,女孩的眉还蹙着,不过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收回视线,方白跟吴梅说了几句话。
方白离开房间后,吴梅听从方白的话,准备用棉签轻轻给纪郁柠润唇。
当吴梅用棉棒沾水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睡眼模糊,却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纪郁柠恍惚间喊道:“吴姨。”
吴梅听到声音,半俯身,低声询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嗓子干,身体很热,手…还在。
两只手都还在。
纪郁柠手从被子下抽出,她看了眼还沾在手背上的胶带,盯着上面的红色血点,沉默不语。
手放下,纪郁柠余光瞥见吴梅手上的棉棒,唇上的水润现在还能感受到,纪郁柠抿了下唇,低声:“吴姨,谢谢你。”
吴梅眼睛睁大。
三年来,纪郁柠跟她说过很多次谢谢,但没有哪一次,比这句还要发自内心。
吴梅心中的愧疚感浓甚,下意思说道:“不用谢,你不怪我就好。”
纪郁柠眼皮下沉,“嗯。”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热饭,然后给你端上来——”
吴梅话说一半,见纪郁柠又睡了过去,只好停了下来。
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吴梅叹了口气,心中感叹纪郁柠的苦命,随后俯身给纪郁柠掖了掖被角,又拿棉签帮着润了润唇。
没几分钟后,吴梅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纪郁柠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