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雷震子也看得心里直作呕,连连催促道:“父王快些,此地不宜久留。”
一听这话,西伯侯当即止住了泪,转身向雷震子,同时嘱咐道:“背着我,你要仔细些。”
便伏在雷震子背上,把二目紧闭。
耳闻风响,不过一刻,已出了五关,来到金鸡岭,落将下来。
雷震子当下人道:“父王,先已出五关了。”
姬昌睁开二目,已知是本土,大喜道:“今日复见我故乡之地,皆赖孩儿之力!”
雷震子却是不愿再待下去,亦不愿多说什么,只道:“父王前途保重!孩儿就此告归。”
姬昌如今已知这孩儿的好处,闻言惊说道:“我儿,你为何中途抛我,这是何说?”
雷震子道:“奉师父之命,只救父亲出关,即归山洞,如今不敢有违,恐负师言,孩儿有罪。”
“父王先归家国,待孩儿学全道术,不久下山,再拜尊颜。”
说罢,向姬昌一拜,旋即与哪吒等人腾空而起,不一时已无影无踪。
姬昌原地作诗感叹:
世间万般哀苦事,无过死别共生离!
……
此时天空之上。
哪吒、殷郊、殷洪与雷震子同行。
皆感慨万千。
“雷震子师弟,你那父王……当真是有些独特。”
“是啊,师弟,那个西伯侯原来也是道貌岸然之辈,先前见你如今相貌,对你畏惧颇多,然而尝到你的本事予他的好处之后,又不舍你离去,真……”
“好了!殷郊、殷洪,你们两少说些,这都是雷震子师弟的家事……咳咳,虽然那姬昌确有些非君子所为。”
“……”
三位师兄直言不讳。
照理来说,雷震子这个作儿子的应该十分心有介怀才是,可是无奈……
作为一个刚出生就被师父带上山的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被父亲有些嫌弃的孩子……雷震子是真的没法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有什么感情。
所以听着这些话,雷震子不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有这样一种感觉——是啊!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那姬昌是我老爹又怎样,嫌弃我丑……
也得亏你是我爹,不然我一定施展怪力让你清醒些!
而且我之所以现在顶着这相貌,是因为我被师父坑得变了!等我变回去,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呵,嫌弃我!我还不愿认呢!!!
话说……没有爹又咋样?
看看哪吒师兄的爹,再看看殷郊、殷洪两位师兄的爹?
还不如没有呢!
父慈子孝,是要先父慈才有子孝的啊!
“几位师兄所言都有道理。”雷震子笑了笑,说道,“我自幼在山中修行,对这些都看得很澹了,师兄你们尽可直言不必顾忌……对了,如今此间事情已了,不如我们找个清净之处,继续参悟《抡语如何?”
“嗯?云中子师叔不是让师弟你完成任务立刻回山的么?而且师弟你这容貌……”哪吒言有所指道。
“害,这有甚么?我不回去又如何,难不成师父还亲自下山来抓我?”雷震子丝毫不在意,说道,“殷郊、殷洪二位师兄不也是偷跑出来的么?至于相貌……”
“控制的法子在我下山时师父已经传授与我,只是还未来得及练习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了这话,殷洪不觉点头,替他说话说道:“雷震子师弟的话甚是有理,我等山中修行已有年月,根本大法与该学的法门,各自的师父早已传授得差不多了。”
“如今再教也只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余的便是靠自家勤修苦练,既如此……还不如在这山下随师兄研读《抡语,学些恐道之理啊。”
殷郊、雷震子纷纷点头言曰:“是极,是极。”
哪吒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恐道的前景很大啊。
将来恐子姜师叔若是写出后半部,定是能够证道的,届时自己这些前期就学习并弘扬恐道的人,难道还愁没有大好处吗?
就算没有,能够成为恐子那样孔武有力,没有打不坏的人的存在,那也值了啊!
嗯……
恐道大师兄的席位,本太子就当仁不让了!
对了,方才那些追兵未能度入恐道,实乃本太子之罪过啊,现在应该亡羊补牢,为我恐道开枝散叶才好……
“好,既然如此,我就以恐夫子门下大师兄的身份,代夫子正式收你们入我恐道门墙!”
“以后你们就是三、四、五先生了!”
“三、四、五先生?”殷郊有些不解,“师兄,你是大先生,那不知二先生是……”
哪吒双手抱着胳膊,微笑着说:“自然是你们杨戬师兄。”
“好了,就这么定了,现在杨二哥应该还未出关,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就到……到三山关那边去瞧瞧吧。”
“我从前听李靖说过,三山关那边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个叫孔宣的总兵也常年不知去向,应该是很安静的。”
……
四人往三山关去。不题。
……
又说西伯侯姬昌被放下后,独自一人,又无马匹,年纪又大了,跋涉艰难,只得折下一截树枝当拐杖撑着,缓步前行。
走了一天啊,到天色暗澹的时候,才看见一见客舍,能够投店歇宿。
——也还好遇上了,不然便只好在外边住一夜,而若再遇上个虎豹豺狼的,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第二日起程时要结账,姬昌又想起自己行得匆匆囊乏无资。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店小儿还不依不饶:“老丈,我瞧你也是个有学问的人,歇房与酒饭钱,为何一文不与?”
姬昌讪讪道:“小哥,我因空乏到此,权且暂记,等到西岐,着人加利送来,你看如何?”
店小儿听了,顿时怒道:“此处比别处不同,俺这西岐,撒不得野,骗不得人!”
“西伯侯千岁以仁义而化万民,行人让路,道不拾遗,夜无犬吠,万民而受安康,湛湛青天,朗朗舜日。”
“你若听劝,好好拿出银子,算还明白,放你去,若是迟延,送你到西岐,见上大夫散宜生老爷,那时悔之晚矣!”
一番好骂。
姬昌听了,心中更是羞愧难当。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表明身份说:我就是你口中的西伯侯啊!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堂堂侯爷,落得这般,这……真是难以启齿啊!
最后只说出一句::“你信我,我决不失信。”
小二听了,正要说些什么。
只见那店主人听着动静,出来问道:“为何事吵闹?”
店小儿把姬昌欠缺饭钱说了一遍。
店主人见文王年虽老迈,精神相貌不凡,问道:“你往西岐来做甚么事?因何盘费也无?我又不相识你,怎么记饭钱?说得明白,方可记与你去。”
姬昌没有办法,只得表露身份:
“店主人,我非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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