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扶起秦漠南道:“快起来罢,父皇的苦心,甚至母后都不能知,又如何能怪你,且当时情景你也只能如此。”
赵顼言罢,又道:“秦兄只管将宫中之事细细说来,不必顾虑。”
“是”秦漠南应道。接下来将他在宫中这两月之事细细说与赵顼听。
秦漠南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将近两月来,睿成殿里哪些人走了,哪些人新进来了,各自属于哪个派系之人,以及他在殿中看了哪些书,与太傅有何交流等,事无巨细均细细讲给赵顼听,赵顼仔细听着,脑子里默默记着。心中不禁感叹世事难料,最初是秦漠南效仿他。然而,随着他出宫次数及时间的增加,呆在宫中时间反倒是秦漠南更长一些,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有多少是顺着他的思路来走了。
……
两人从房中走出时,赵顼已换上颍王服饰,而秦漠南则换回了随从衣服,脸上也粘上了胡须。
宝安上前挽着赵顼的手,娇声喊了声哥哥。赵顼疼爱地摸摸她的头,两人遂上了车撵。
赵顼果真办事神速,进宫三日后,便悄悄叫人到尚药局将皇上的病史记录及御医所开处方抄录了一份从宫中传来送到靳若西手中。且将起居院中皇上的起居注抄录了一份一并给靳若西送来。
后来杜煜又拿了一本装订的处方录给靳若西,靳若西看到这本处方录连呼妙极。
雅竹苑,秦漠南虽与赵顼换回了身份,但秦漠南仍谨守主从之礼,不住雅竹苑正房,只在旁边的侧房睡下。雅竹苑也因赵顼身份特殊,而不设丫鬟。若是赵顼在,则兰馨或是梅香跟在他身侧。梅香生性喜爱跟随公子,因而只要换做秦漠南,她便将事情都托给了兰姐姐,自己则又跑去公子身边。
秦漠南倒是识得轻重,亦不敢让兰馨照料自己。总是借故跑去酒馆、勾栏等处,往往一呆便是好几日。
润泽苑内,靳若西自从得了赵顼及杜煜送来的抄本,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几夜不曾开门,甚至饭食都是由杜府的下人给他端入房中。
终于,在第四日之时,靳若西叫服侍他的丫鬟去喊杜煜。
杜煜即刻来到润泽苑,见到靳若西便问皇上的病情。
靳若西道:“皇上中的是慢性之毒,这毒药必须是长期一点点地吃下去,身体才至今日这个症状。”
“不能确定是哪种毒?”
“嗯。”靳若西点点头道:“两年前,御医宋安道救了皇上的性命,但同时也亏了皇上圣体之根本。师父当年不给皇上治病,想必料到今日的结果?”
杜煜点点头道:“正是,他当年只说‘治也无用,只会病得更重’。”杜煜说完又道:“既然那个女人要让皇上中毒,只有不防才是最好的防。”
“既是如此,为何师父如今又让我来解毒。”
杜煜笑笑道:“你以为皇上的身体还能撑得多久?”
靳若西道:“这倒也对。他那样的底子,最多也只能再撑上一年。拖得久了,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啦。”
杜煜点了点头:“你即叫我来,自然找到办法了。说说看,你有何好办法?”
靳若西从怀中掏出几个瓷瓶道:“宋安道医术卓然,从皇上的饮食、汤药中,并不能看出破绽。即便是你给我的处方录,从表面上看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其中几味药在烘焙或是煎制过程中,欠些火候、过些火候或是省些工序都可能留有毒性。我这里备了几瓶药引,分别针对这几味药。药引只对皇上体内之毒起效,若皇上未中此毒,吃了这药引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这几瓶药的剂量我都仔细秤好,因而即便皇上服用对症的那瓶药引,虽会有些反应但不致损伤龙体。”
“好”杜煜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靳若西打个哈欠道:“确是辛苦,和你将话一说完便更觉得困了。”
杜煜道:“你先休息一阵罢。”
靳若西伸了个懒腰便往卧房走去。
杜煜收好药引、退出他的房间,将门搭上便离开了润泽苑。
……
杜煜当晚便将若西的药引送到了赵顼手中。
过得五日,便传闻皇上饮茶饮到一半,忽然口吐鲜血,晕厥过去。急煞医官院的一众御医,检查皇上所饮茶水,除了日常药物,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宋安道闻迅赶来,细细给皇上诊了脉。自进殿至诊完脉,他眉头始终紧锁。过得许久,宋安道才说道:“皇上身体无碍,只是思虑过甚,身体自然虚了些。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多多休息!”
皇上点头道:“有劳宋卿家!”
宋安道连忙叩首,只道:“不敢,这是微臣的本份!”
众太医虽心中疑惑,然医官院一向由他说了算。既然宋太医如此说,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言。幸得皇上休息半日,果真已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