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这种突然开窍的表现,从老师到家长,没有一个人不对此表示震惊。以至于后期老师再也没用我当过反面教材,而且下课之后要是偶然间在走廊里见到我,还有可能表扬我两句。
不过尽管如此,我这不开窍的脑袋在学习上还是没有什么巨大的进展。所谓的进步就好像乌龟在爬一样,一时半会怎么也看不到它在动。偶尔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着天棚也会想,我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学习的料子。因为我的脑子在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转得极快,要我写写这种东西,分分钟就能写出个八百字的小作文。可是一面对那些加减乘除,那些看图写作,还有那些英文字母,我的智商瞬间就变成了零。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对不起傅成文和曹云霄为我做出的这些牺牲,但我真的是尽了全力,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虽然我心里苦闷,但在那俩人面前,我从来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这样矫情的情绪。上学的时候依旧是一不开心就跟曹云霄打上一架,开心了,就和傅成文打上一架。
一切都没有改变,可在这一周要学习七天的高强度生活中,我六年的小学生涯还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那时候对分别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识,更谈不上习惯,再加上时有时无三人组也不会散,所以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的情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我好像,终于摆脱一道极深的阴影,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也完全没有掩饰,直接将我的这种感觉说与了傅成文和曹云霄听,只是他们两个并没有像我一样兴高采烈,一直默不作声不说,脸上的表情也是错综复杂,让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我以为他俩这个反应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毕业的时候如此兴高采烈,还一定要庆祝,所以我对此表示了极大的理解。确实,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俩能与我感同身受,而且像他俩这样受欢迎的人,也根本不会与我感同身受,所以我一点也不需要他俩的理解。只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俩当时的表情,与我的理解,隔了不止是十万八千里。
他俩想告诉我却又没敢告诉我的是,我们大部分的同学在提到我的时候,也同样庆幸我离开了他们。
这是多年以后我与张浩合作的时候,张浩在酒桌上与我提起的事情。他借着酒劲,把小时候大家对我的误解与传言,一件又一件,完完整整地摆到了我的面前,甚至包括那些始作俑者的名字,他都说的详详细细,半个字都不落。
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过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竟也可以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但满心惊恐的同时,我又讶异自己被傅成文还有曹云霄保护得太过仔细,居然对此毫不知情。我是真的很想笑,在饭桌上也大笑着和张浩说我都不记得了,没必要再提。可不知怎的,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是哭着给曹云霄打了电话。
我问他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这些事情,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我,要等到最后通过别人的嘴,像听笑话一样,听到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甚至听完还要非常大度地对讲这些笑话的人笑脸相对,告诉他们,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
那是那件事之后我唯一一次主动给他的电话,却是对他又哭又骂,完全不顾念往日的情分。而他就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我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对着他哭之后,他才告诉我。
他是多么恨自己那时的自大,以为他能保护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