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阁主陆知行陨落了。
传言他为求大道,上叩天门,卜尽天地人三卦,问尽世间事,得偿所愿以身殉道。
又说他妄图白日飞升,强行推演天门所在,受了天罚,方才陨落。
不管是哪个,都改变不了曾强横一世算尽天机的陆真人身死道消的结局。
而他一死,整个修真界中,便独一人为尊了。
……
“恭喜剑主。”
楚蕴赤脚从沉剑池中走了上来,轻震衣摆,红色衣衫上的水汽便荡然无存,她将长剑递了过去:“有何喜事?”
“恭喜剑主成了当世第一人。”
“虚名罢了,又换不来灵石。”楚蕴轻挑眉目,转念又问:“那美人榜第一此次花落谁家?”
“自然还是天机阁的陆真人。”
闻言楚蕴眉峰一拧:“呸,陆知行那只老狐狸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要占着这美人名头?”
她将目光移到眼前人脸上,白瓷般的肌肤,眉眼如画,可惜表情呆了些。
“奉剑,笑一个?”
明知楚蕴只是逗弄,奉剑还是一本正经地扯起了嘴角,扬起一个精确的弧度,却半分看不出笑意。
见此楚蕴眉心一抽:“……算了,都教了你小几百年了,能学会早就会了。”
奉剑点头,也不恼,一本正经地解释:“奉剑本就是剑鞘。”
说着便仰头将刚接过的剑从嘴里/吞/了进去。
“人前可不能如此。”已经放弃再教他做人的楚蕴叹了口气嘱咐道。
奉剑再次点头,却说:“还剑入鞘,人之常情。”
楚蕴不愿再与自家这个死脑筋多做争执,另起话头:“论姿色,他陆知行还及不上奉剑你一二,不过是世人贪图他窥天之术,再送个虚名讨好他罢了,只是如今人都没了,不若我去说说将这第一换给你?”
“奉剑是剑鞘,是灵物,不能参选美人榜。”
楚蕴再次被哽住:“奉剑,你不该是剑鞘。”
“嗯?”身份被怀疑的奉剑呆呆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你合该是只怼人精。”
奉剑摇头:“奉剑也不是妖精。”
楚蕴失笑,再看了看低矮房檐上停着的九只纸鹤,转头问:“你说那老狐狸难道真死了?”
“奉剑不知。”
“也对,那我们就往天机阁走一趟,去看看陆知行是不是真死了。”
……
天机阁中,大雪落了三日,镜湖之上却未结半寸冰,月光洒在上面,依旧一副平湖秋月之景。
湖畔围了一圈天机阁弟子和一些前来吊唁的修士,每个弟子手中都捧着盏白莲灯,隔几息便有个领头弟子念诵祭文:兰薰而摧,玉缜则折,物忌坚芳,人讳明洁。
余下弟子也齐声应和,颇有些哀戚之色。
姬刃雪一改平日如同花孔雀般的华丽,难得一身素衣,他有些急躁地看着身旁两位好友,一位依旧在那折纸鹤,另一个除了念佛经就再不做别的,气得他将□□一横,铿锵之音振聋发聩。
“阿楚不会今日也不来吧?玄云你那纸鹤传音到底靠不靠谱!”
远尘拈着佛珠,垂首立在一旁:“戒骄戒躁,免生心障。”
姬刃雪一听顿时火气上涌,把枪直插在地,入土三分:“心障心障!他陆知行心性第一又如何,不也落得个身死道消!反正我也不可能飞升,我偏要急!阿楚再不来我就打上苍桦山把她揪下来!”
刚又叠好一只纸鹤的孟玄云开口:“你打得过她?”
“……打不过也要打!就算她和知行再不和,我们好歹也算同过窗,昔年在剑阁上,老剑尊帮你我武道开蒙,按理她还该叫我一声师兄的!”
孟玄云无奈摇头,他们几人之中姬刃雪脾气最大,却也最重情义,又因自小锦衣玉食,便少了些心眼,不通人情世故。
“阿楚自有她的考量,她与知行相争多年,尽人皆知,如今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当世第一,这天机阁众人能服气?她来了反倒不好。”
姬刃雪眉毛一拧:“管他们去死,阿楚前来吊唁,他们敢说废话,我就拆了这天机阁!”
远尘依旧是一贯平和如水的样子,却也道了声:“慎言。”
孟玄云赶紧挥手施了个隔音术:“我知你心中难过,只是这话可不能再说,天机阁失了知行,如今也算风雨飘摇之际,多少人虎视眈眈看着,你就别做了那出头的椽子,让人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