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表情很快暗淡下来:“陈夕你知道不,我小时候也和人打过架,因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小区里的有个孩子说我妈妈是个狐狸精,生下我就跑了,嫌弃我是个累赘。跟一个有着啤酒肚,秃顶的外国老男人跑了,目的就是为了对方的钱。我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以后。对方家长把我拎到街道办事处,说我是个孤儿还狂得打人,就是你们居委会的责任。当时那边有很多叔叔阿姨……”
林安抿了抿嘴唇,“基本没有人帮我说话,他们联合起来把我臭骂了一顿,不仅是我,还有我过世的父亲,和未见面的母亲,骂的可惨了,只有一个胖大妈替我解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街道办事处的处长,就是那个孩子的叔叔……”
陈夕呆呆地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对方这个样子,林安之前一直都表现出万事了然于胸,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一贯的冷静与淡然早已消失不见。现在的委屈得像是一只低着头的流浪狗,摇晃着尾巴渴望着有人能抚摸它的头顶。
“但是我要活下去,街道办事处的处长虽然不能直接取消我的补助,却能给我穿小鞋。我腼着笑脸去给那个孩子道歉,给他当马骑,去陪他玩。他甚至可以邀请他的小伙伴来我家里玩,宣布我家是他的游乐场,玩着我爸给我留的积木,毫不在意地随地乱摔。也许好在他还小,不然有可能他就要带其他女孩子过来玩亲密游戏。而我要在门口给他放风。”
林安扯出一丝微笑,却看起来像哭,“所以陈夕,你至少还有爱你的人啊,有人在你背后做你坚强的后盾,即使你是蚂蚁你也有巢穴可以回家,而我像一阵风,吹到哪就是哪。”
林安不停地吃着肉卷,唯有疯狂张嘴他才能勉强控制脸上的表情:“所以陈夕,你其实可以不必藏着什么,你要是比惨我比你惨多啦,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在警局里还是像蚂蚁吧,每天碌碌无为,也没人找你说话。那天你来我门口叫我,我就看出来啦,那些人虽然和你一起走过,但是却和你保持一个彼此都不尴尬的距离。你叫我也是因为我也是蚂蚁吧,一只没有家的蚂蚁。”
他低声道:“这几天其实你很开心吧,情绪这种东西,其实是最难隐藏的啊,你看你都瞪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还能笑着带回你妈妈的小零食。所以不要说什么为了未来的路这种屁话,你就诚恳点,说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就好啦。你妈和你女朋友也不是让你必须要留在警局,她们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在哪里不行呢?”
“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太可笑了。”林安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皮慢慢合上。
此刻他想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不用这么坚强的活着。
林安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旁边不知不觉已经放着两个空瓶,酒不多,但是少年有些累了。
陈夕走出餐厅,经过穿着凉快的迎宾小姐,走出大理石地板的赌场。霓虹的街头一片绚丽,动感激情的音乐从远方传来,他却觉得有些孤单。
他下来的时候林安在餐桌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难过没有悲伤,看起来只是酒足饭饱睡个觉。他嘱咐值班经理不要吵醒他,在林安面前竖了一个清洁中、勿经过的黄色三角牌子。
“被嘲讽了啊,还说出什么为了未来这样话,真是难堪死了。”陈夕忽然愣了一下,“不过……街道办事处是什么?”
与此同时,2楼的监控摄像室。
林戴玉三人默默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安,夜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老板,要开启试炼的话,是最容易看清他真面目的时候,他难得表现出的脆弱,是情感不受抑制的表现。”
“不是这样的,夜莺。凡是那种大型的、正规的测试,从来就没有突袭这一说法。它会安排好时间,让所有人静静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虽然老家伙给我的传承相当随心所欲,但是我依然觉得那是崇高的。”林戴玉摇摇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终于像个少年了呢,平常看他沉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近40岁的中年人。”夜猫小声说。
“那就和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了啊……”林戴玉笑道,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里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