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炸弹和我没关系啊!”阿耶莎有些慌了,生怕对方把这东西也扣在她的头上,连忙摇头道,“我只负责开枪,开完枪就跑。那人当时和我说现场全是想看奥皇和皇后长什么样的人,只要提前备好马车,能很轻松地逃掉。”
“炸弹真不是你放的?”
“不是,当然不是!是另一个人!”阿耶莎有些激动。“是谁?”
“.”
“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吧好吧.是你们安插在玛蒂尔德公主身边的男人,他也是匈牙利人。”阿耶莎继续说道,“卡尔曼说事后会给我们好处,并且把之前的丑事全部一笔勾销。他还特地告诉我,只要逃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躲上半年,等风声过去就会把我接回匈牙利做修道院的院长!!!”
卡士柏和自己的手下对看了眼,继续问道:“他就没说要和你汇合之类的话?”
“没有。”
以阿耶莎对世界的了解可能无法理解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以为真的能像卡士柏说的那样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可惜,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刺客能在被捕后得到一个不错的结局。
“你那三枪打中人了么?”卡士柏忽然问道。
阿耶莎刚要摇头,忽然又点点头:“后两枪场面太乱了,我没来得及瞄准,不过第一枪应该是打中了的。也是个穿黑衣服的瘦老头,就站在弗朗茨身边。”
“.好的。”
阿耶莎一口气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等回过神来她忽然发现,两人并没有记下刚才的对话,似乎她现在说的内容并不重要:“你们该不会还用之前那份供词吧?喂,说话啊!你们别耍我啊,我那么配合了总得让我活下去吧!”
卡士柏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窗外发愣,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马车在颠簸中很快就到了临时小屋,两个小时后,一份经过精心雕琢的凶手供词被送到了弗朗茨的手里。刺杀案和巴黎偷窃案以极快的速度告破,两名凶手一死一囚,主谋逃匿,除了他们的特殊身份还需调查之外,似乎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
至于和两人相关的莫拉索伯爵、玛丽安娜和玛蒂尔德公主,也被迅速撇清了关系。
毕竟一位是弗朗茨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普奥战争一举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一位是伊丽莎白皇后的亲妹妹,最后一位是从不过问政治的拿三堂妹。不论媒体如何胡扯,也没办法把他们三个拉下水。反而有不少记者偷偷根据曝露出的零星线索,通过后期整合加工,将他们描绘成了被害者。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遭受了这一切的弗朗茨和伊丽莎白并没有放弃三天后的出席计划,更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巴黎。他们高调地参加了杜伊勒里宫举行的盛大舞会,一起出席的有包括拿三皇帝和亚历山大二世在内的各国王室。
在拿三最需要脸面的时候,弗朗茨给足了面子,这一举动无疑加深了法奥之间的联系。
但即便奥皇和皇后都没再提这件事,射向弗朗茨的那三枪还是让因世博会而生的灿烂光芒熄灭了一部分。在舞会结束后,和蔼的拿三皇帝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私下里极为震怒。
他发火的对象自然是依然代理警察局长的亨利·德·莫尼:“亨利,你是不是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巴黎城?这就是你向我保证过的世界大都市?奥斯曼辛苦了十多年改建来的表面光鲜,结果揭开一看里面全是黑的!!!”
亨利这些天忙前忙后,几乎没回过家,连肚子都小了两圈。现在听着训话,心里满是苦水,又没地方倒,实在憋屈。
可面对这位六十岁的老皇帝,他还是不敢回嘴,只能默默地站着。
拿三见他没反应,知道火候还没到:“做了半年的代理局长,没什么像样的成绩。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看你的代局长位子是保不住了。”
这算是启动亨利的重要开关,似乎只要和职位相关,亨利就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皇帝陛下,不是我推卸责任,实在是匈牙利那帮家伙太过阴狠。他们早早就订好了计划,先从军事展厅偷窃武器和炸药,再找人进行暗杀。我事先也没得到情报,所以才疏忽了.”
刚开口他就知道不该这么说,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只是音调不断走低。等词到了“疏忽”两字上,声音索性就消失不见了。
在他看来,那根本不能算疏忽,是完完全全的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公主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会抱起炸弹和人同归于尽。谁又能想到,奥地利将军的女仆会拿起手枪毫无顾忌地对着皇帝开枪。
他已经想好要被大骂一通,然后滚回家连夜写好辞职报告,准备提前退休。然而拿三在听到这些后语气反而缓和了些:“这就是你的理由?”
亨利一直用手臂夹紧帽子,始终保持着微微欠身的姿势,脑袋微微向下看着某个角落,不敢直视拿三,因为实在拿不准他的路数。
直到听见这句话后,他总算听懂了:“我知道,现在再提这些也没用了,实际行动说明一切。这三天我派人在全巴黎展开盘查,也确实让我抓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好几个波兰人。”
“波兰人?”拿三警觉了起来,“冲着亚历山大二世来的?”
“正是!”亨利递上了报告和手枪,“审问过后才知道,他正想趁着今天这个热闹日子,效仿火车站暗杀事件的做法,在路上埋伏沙皇。”
“可恶!!!”
沙皇来一次巴黎不容易,拿三的伯父拿破仑之于俄国有莫斯科毁城之恨。或许整件事里还有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秘辛,但不管如何,今天是法俄摒弃前嫌重归于好的日子。
如果让波兰人得手,加上之前奥皇遇刺,普鲁士的敌视,那法国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拿三气得肝和腰都疼了起来,忍不住坐下,又用扶手顶住疼痛的地方:“你要报告的就这些?就没点别的了?”
“不,还有!”亨利拿出了自己的其他建议,“我觉得需要给底下‘自由’的氛围上上强度了,必须立刻抓捕那些随便在公共场所肆意放荡的“癫狂分子”,同时限制那些自诩‘叛逆’的艺术家们开展私人展览的范围,比如只规划在战神广场开展私人画展,您看如何?”
拿三有些犹豫,可一想到恶人混迹其中就觉得浑身难受。
于是,当帝国摘下近乎完全自由的尊容之后,警察国度的真面目又一次显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无疑又给本该好好庆祝的世博会,重新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段时间报纸上充斥着各种政治阴谋和无端猜测,一时间阴谋论频出。
然而整座巴黎城中却有那么一个地方和政治彻底划清了界限,干净得就像被圣水浸洗了好几个世纪似的。从19日晚到27日上午,主宫医院一连推出了好几台手术,卡维频频上阵,一台比一台精彩。
也许是有人有意为之,这种颠覆了传统医疗极限的手术再次赢来了大量关注,不管环境再如何阴沉的媒体也不得不在卡维的冲击下选择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