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谧在离小区几百米时下了车,步行回去想吹吹夜风,醒醒酒。
她酒量不错,一半是练出来的。上学的时候就常喝。
上学的时候哪里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在明华这样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也有个自己的家。
她在明华有两套房产。一套是许灵均送的,在市中心哪条街她都不知道,一直放着懒得过户。看她对房子不上心,许灵均后来就没再送过,改送她各种珍稀的珠宝首饰。
剩下就是现在住的这套,她自己买的。原本三室一厅的格局打通了改成单身公寓,一切装修都按照自己的喜好,目前还没住几天,但也住得很满意了。
直到她回家,门口处无人问津的礼物终于等来了主人。
九十九朵深浅各异的紫色枪炮玫瑰花桶,超大号的一团仙女紫,她双手抱着都有点困难,带回家无论放在哪里都十分瞩目。花香散播,在灯光下显出魅惑的美丽。
她蹲在地板上看了一会儿,没由来地叹一口气,起身打开暖气去洗澡,卸妆护肤,更换舒适的棉质睡衣。
然后披着半湿的长发在橱柜里挑选合适的花器,往一只陶瓷肌理花瓶盛了清水,从那一大团紫色里挑出几支最合眼缘的修剪根茎,插.进花瓶。
过程里,她的脸上始终没有显露出任何惬意的神情,调整完插花就摆到一旁,窝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恹恹地摆弄手机。
她不确定要不要打给许灵均。毕竟晚上拂了他的面子,现在打给他可能只会让他更生气。
或者她只要等着就行了。许灵均有这点好处,有事不会藏着掖着,什么脾气都是直接来,不屑隐藏也不屑记仇。
等过几天他气消了,就又会像没事人一样回来找她的。
容谧放下手机。
许灵均气她找别人其实挺没必要的,她跟他熟悉的那些情场浪子们不一样。
她对许灵均有了感情之后,眼里就再也看不进别人了。
她不常给许灵均打电话,只是不想表现出很离不开他的样子,怕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被珍惜。
不打电话,也不是真的不想念他,只是很清楚,太粘人会遭到厌烦。
好在她想念的人有个特别的身份,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她还可以看许灵均的舞台。
电视屏幕上播放的不是影视剧,而是许灵均个人及团体舞台直拍、个人采访及团综合集。大部分是粉丝制作的,内容精彩丰富。她很喜欢看。
还有一些粉丝自制的偶像小剧场、周边问答环节、同人手书,q版动画等等的零碎物料,她经常会在微博和各大网站上收集来看。有很多可爱的细节。
那些连她都没见过的许灵均的模样,都会被摄像机记录下来,再被显微镜女孩们挖掘分析,在独自失眠的深夜里是很好的消遣。
她放着视频刷微博,看到关注的一个娱乐号发了Crush新歌的四分钟舞台视频,底下的评论已经欢呼了好几万。
【终于等到你!大半年没发新歌了原来是搁这憋大招呢】
【你哥还是你哥,怼脸直拍都这么能打!碾压团就是yyds】
【我的主唱呜呜呜高音太稳了!还能抽空宠幸摄像机呜呜呜眼神好深情我无了】
【这卡点这力度也是绝了……就不懂为什么有人说会跳舞的男孩子娘炮,同舞蹈生,哥哥这一胳膊下去能把我抡死】
【雾蓝色好显白啊姐妹们我冲了,狗勾同款情头安排上!】
【上次演唱会投票粉丝最想看的造型就是蓝发[大哭]他真的染了】
【艹我老公要是长这样,跟他吵架我自己扇自己】
【老公的手指好长好想舔[色色]可以不要只握麦克风吗,也握一下我】
【楼上的姐妹不对劲??我在这放个鸡笼想必能发家致富吧】
【都闪开,我要开始打鸣了!】
……
容谧终于笑了出来,靠着松软的抱枕,给那条“无论看了多少遍都觉得帅”的评论点了个赞。
她很清楚粉丝们对他的幻想里哪些是虚构,哪些真实存在。但她并不会像别人一样注册小号去网上秀恩爱或者爆料,戳穿粉丝们美好的幻想。太残忍了。
她只是贪婪地吸纳那些她还不知道的细节,将自己心里那个许灵均的人设一点点变得更加丰满。她对许灵均的了解充满了现实的客观却又满怀私欲,就像是明知不健康的瘾,在时间的推移下越来越沉迷。
有一条高赞的评论里带了张配图,是许灵均在上次世巡演唱会伦敦站时一度火出圈的舞台照片。
金色纸片飘了满场,被灯光一照像是闪闪发亮的星点。许灵均站在高台上,黑发黑眼,一身纯黑的丝绸衬衣,高大的身形被舞台后发射的焰火照亮。
火焰升腾的瞬间,他搭着麦架高举右手,如同站在世界之巅,被汗水打湿的眉眼间尽是睥睨飞扬的意气。
容谧见过这年伦敦站很多视角的照片,也还是觉得这张拍得很好,保存到自己的相册里之后又多看好几眼,抬起手指隔着空气摸了摸屏幕。
从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心脏在胸腔里震声鼓动,吵闹得过分。
以前谈合作拉投资的时候,她遇到过“像沈晰那样的人”。这不是个例,她身边的朋友都很出色,有的精明能干,有的温文尔雅,有的潇洒风流,总能分出类型来,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像某某朋友那样的人”。
但她从未遇到过“像许灵均这样的人”。
她知道,以后也不会遇到。
许灵均不仅仅是出色。
他是绝无仅有的。
想念无法平息。容谧独自看了会儿照片,正想返回微博接着打发时间,手机里忽地弹出个通话邀请。
是从微信上打来的。名字她不太熟,没怎么聊过天,只有一点印象,应该是哪次跟许灵均去聚会时加到的酒局朋友。
不知道是什么意图,但或许跟许灵均相关,她还是接了电话。
“喂是容姐吗?诶呦,嫂子还没睡吧?”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她却格外清晰地听到那声称呼,像被小锤往心头轻敲了一记,“……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几个朋友演唱会庆功宴,在这儿聚聚。你也知道的,就老地方。”
打给她的人语气颇为正经,似乎真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灵均哥心里不痛快多喝了几杯,别人碰他他都不让。你看你方不方便,过来接他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