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箓世家家主鹿饮溪道:“靖威十九年,银冷飞白无辜杀我天箓世家画师妙笔丹青梅年妆。想我门下弟子无甚武功,挡他不得。可正青门和挽星剑派并称当今武林两大祖派,这银冷飞白刚害了挽星莲心剑师的命,现在当真又要向正青正剑尊下手么?”
正青门下,收到银冷飞白的正剑尊金英芝一直脸色严峻闭口不言。他身后的青衣少年却忍不住开口叫道:“银冷飞白号称三日夺命,如今云天正一各大门派高手齐聚正云台,难不成他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夺我爹爹性命不成?殊不知今日这碎雪大会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那银冷飞白要是敢来,我金泽九定叫他有来无回!”
“住口。”金英芝眉峰一抖,低声喝止道:“堂上都是盟中各门的宗主,岂有你一个后生插嘴的余地。”
“是,泽九失礼了。”金泽九一时愤懑难消,又不得不听他爹的话,捏得手中长剑咯咯作响。
旌远镖局主人秋万里道:“二十年前,江湖就被银冷飞白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永州无相苑、角州飞霜山庄、凉州霁月阁,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门派全被他戮杀个遍。如今二十年过去,江湖格局早已天翻地覆。未料银冷飞白却再次卷土重来,又在云天正一和自在歌之间搅动风云。此人行事如此诡谲,当真不知他究竟如何目的,安的是什么心。”
众人听闻,又是一阵议论。
“说到霁月阁……”迟愿目光微敛扫过厅堂,清声问道:“为何云天正一五大门派均已到场,霁月阁主却尚未到来?”
虞英仁应道:“迟提司有所不知,霁月阁代阁主张照云曾飞书前来,说他收到会帖当日便准备启程奔赴清州。可偏偏就在那日,霁月阁二十年前被人掠走的少阁主突然回来了,霁月阁光是验明少阁主身份就花了一日时间。而后那少阁主执意要亲自出席清州之会,作为她回归霁月阁的第一件大事。谁知那少阁主不但武功全无,身子更是羸弱至极,因此行程缓慢需得迟些到达。”
“极弱?能弱到什么程度?”白上青倾了倾身子,不以为然道:“这少阁主一点武功都不会,还想接手霁月阁?”
“那孩子体弱是因为满月之日在数九寒天的冰天雪地中冻了太久。半点功法皆无则是因为她的手筋也在那日被利刃斩断,此生都无法提刀持剑。”言说此话的乃是挽星剑派掌门,破云剑宗弋。
宗弋此人年已悬车,须眉皆白。虽贵为挽星之主却与门下弟子无异,穿着一袭象牙白的长衫,外罩薄雾墨星纱衣,于清逸磊落中隐含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宗弋腰间佩剑名唤集澜,其剑亦如其主,乍看去不过是柄云海不惊山水不显的普通长剑。然而宗弋破云剑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江湖亦流传着“集澜在鞘与世无争,集澜一出风起云涌”的盛赞。
宗弋一言过后,堂上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竟都不再出声。倒不是宗弋此言有何不妥,而是众人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接宗弋的话茬。毕竟在名噪一时却如昙花一现的迟于思意外身亡后,那天箓太武榜首的位置就一直落在宗弋的身上。
没错,挽星剑派破云剑宗弋,正是龙泉心经八境的高手,当今天下的武林至尊第一人。
不过,云天正一的总盟大殿也只安静了须臾,盟主虞英仁便开口道:“霁月阁生乱之日,阁主狄晚风确实收到了银冷飞白。也正是那日,狄晚风夫妇惨遭不测双双身亡。他们刚刚足月的女儿也不知被何人掠走,从此没了音讯。”
当堂上众人为这段不堪回首的旧事叹息不已时,白上青却道:“倒也不算双双身亡,那玲珑七心狄晚风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秋万里皱了皱眉,冷声道:“狄晚风那人……说不定银冷飞白之事就是他干的。”
迟愿闻言,目光一凛。正要再听秋万里讲下去,却不想被鹿饮溪打了岔。
鹿饮溪转动着手指上翠绿无暇的翡翠戒指,不可置信道:“都说虎毒不食子,那狄晚风做事再绝,也不至于朝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手吧。”
秋万里似对狄晚风敌意很大,不屑哼道:“他可是玲珑七心,他心里想的什么,谁也猜不到!”
鹿饮溪摇了摇头,道:“二十年了,那孩子如今还能活着回来,本侯真想看看她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正此时,风雪中的正云台下,戍卫弟子一声唱喝再次凝固了云天正一大殿里的空气。
“霁月阁,阁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