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月被挥舞着酒瓶子双眼通红的老头吓住了。
小姑娘大脑一片空白,贴着墙根愣了几秒。
卢卡快要跑出巷子口了,回头看乐月还在一旁傻站着,又掉头跑了回来,拉着她的手把人往楚家宅院拖:“我让你回家,关上门!”
被卢卡扯回姥爷家,乐月这才回过神来,拽住卢卡的手不让他再出去。
“哐叽”一声把姥爷家的木门关上,乐月后背死死顶住门板,扯开嗓子喊:“姥爷姥爷!救命啊!有人要杀卢卡!”
“怎么回事?!”楚老爷子系着围裙,举着锅铲从厨房急慌慌跑出来。
“怎么了,月亮和小卡回来了?”姥姥老花镜也没来得及摘下来,从堂屋跑出来。
“楚爷爷,是我姥爷来找我,对不起......”卢卡满脸歉意推开乐月,拉开门往外走。
楚老爷子身上带着烟火味儿,拎着卢卡衣领子往院子里一拉:“和月亮回屋去。”
说完,楚老爷子拎着锅铲出去,和巷子里喝醉的赵家老头说着乐月听不大懂的土话,当地的方言硬邦邦的,说什么都像在吵架。
姥姥一手拉着乐月,一手拉着卢卡往堂屋走,关切的问两个孩子:“打到哪儿没?疼不疼?”
“哐当”一声,屋外传来酒瓶子碎了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
“姥爷,姥爷没事吧!”乐月快要急哭了,梗着脖子就想往外跑,却被姥姥拉住。
“没事儿啊,月亮不害怕,姥爷没事。”楚老爷子完好无损地跨进院子里,一溜小跑过来把乐月搂在怀里,拍拍她后背:“你看,姥爷不好着呢?卢卡他姥爷我认识,年轻时候干架就干不过我。”
“没砸着你俩吧?”姥姥还担心着两个孩子。
“没。”乐月摇摇头。
卢卡沉默着摇摇头,细长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放哪儿都不合适。
姥姥拉着两个小孩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心:“小卡,下次早点叫大人出来,今天晚上晚点回去,你姥爷酒醒了就没事了。”
“对不起......”卢卡一脸愧疚。
赵老头这样,卢卡早就习惯了,喝醉了就杀红眼恨不得把他打死,酒醒了就哭着求他原谅,只可惜赵老头大部分时间都是醉着的。
“傻孩子,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姥姥胡撸了一把卢卡的脑袋。
“哎呦!我锅里还炸着酱呢,晚上吃炸酱面和槐花饭,你俩洗手洗脸,和俩小泥猴似的。”楚老爷子拎着锅铲回到厨房,把锅里咕嘟的炸酱铲一铲怕糊了锅,再关小火。
老爷子刚准备拿着笤帚簸箕出门,把巷子里的玻璃碴子扫了,发现卢卡已经打扫干净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和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回厨房忙活。
乐月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一根一根吃着草莓味儿的彩迪卷,津津有味儿地看《大风车》上播的《蓝猫淘气三千问》,动画片播完,就是董浩叔叔主持的“大嘴鳄鱼”板块,有知识问答和幸运转轮,都是乐月喜欢看的。
卢卡收拾完楚家门口的酒瓶子碎片,洗干净手,坐到乐月旁边。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小男孩很安静,小女孩看着电视傻乐。
吃过晚饭,乐月抢了卢卡的活,主动帮忙洗碗,卢卡就收拾桌子,收拾完就准备走。
“小卡,等我一下,打个电话再送你回去。”楚老爷子招呼卢卡。
“谢谢楚爷爷。”卢卡礼貌地点点头,没拒绝,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借着堂屋橘黄的灯光翻看乐月扔在石桌上的《撒哈拉的故事》。
卢卡中文很好,除了母亲会教他识汉字,六岁开始每个周末都要去马德里华侨华人中文学校系统的学习中文,读写不是问题。
《撒哈拉的故事》第一章,沙漠中的饭店,荷西吃了三毛做的“春雨”、“鱼线”、“猪肉喉片”、“复写纸饭团”、“嫩笋片炒冬菇”......
卢卡唇角上扬,故事的内容,和乐月说的一样,这么看,还挺有意思的。
第二章,结婚记。
不知不觉,卢卡看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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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月被姥姥抓去洗澡,她头发又密又多,再晚点洗,头发就不好干了。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乐月就发现卢卡捧着她的三毛看得起劲。
玩心大作,乐月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带着一身水汽和六神冰片沐浴露的薄荷香,轻手轻脚走到卢卡背后,猛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喂!偷看什么呢?”
“啊......”卢卡惊呼一声,差点把手里的书丢掉,瞪圆了眼睛回过头,就看到那个吓唬人的小姑娘对他调皮地眨眨眼,脸上写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胆小鬼!”乐于双手撑在石桌上,笑得停不下来。
卢卡看着眼前的女孩,愣住了。
先是一阵儿带着潮气的薄荷味儿飘过来,除了凉丝丝的薄荷味儿,还有一股甜兮兮的奶糖香,那是乐月用的孩儿面儿童面霜的味道。
乐月刚洗完澡,脸被热水蒸得粉乎乎的,眼睛也格外湿润,披肩长发垂在胸前还滴答着水,她裸露在外和嫩藕一个颜色的胳膊都能看到晶莹的水珠,打着滚儿跌落到石桌上,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