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拿这个问题问任何一个鬼杀队的队员,得到的答案绝对是:
不可能。
鬼被赋予了再生的概念,无论是斩断脑袋还是掏出心脏,都能重新再生。
但是,如果让昂热来回答,他一定会说:那只是因为它被杀死的次数还不够多。
不断的肢解和死亡会消耗鬼的力量,而一旦突破了重生的临界点,即便没有阳光和日轮刀,它们也会真正地死去。
如今,面具众就在用这种最为原始粗暴的方式,一点点磨灭着恶鬼们的生命。
废墟中央。
昂热伸向那团暗红色的手,在停滞了许久后,再次向前。
他处在抽象世界的精神,在刚才便感知到了暗红色能量拼死反扑召来的恶鬼们,放在平日它们根本不值一提。但当时他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既要专心处理那团能量,又要克制住自己不被萦绕在耳边的呓语与血脉中的狂热本能支配。
他有所预感,如果自己陷入了狂乱,会有相当不妙的事情发生。
也许他会当场恶堕成一头毫无理智的龙兽。
成为自己发自内心痛恶的死敌,哈,多可怕的命运啊。
‘和怪兽作斗的人,要小心自己不要也变成了怪兽。如果你长时间凝视深渊,深渊也会回以凝视。’
昂热想起了那句话。在青年时代里,他的同学们总喜欢拿类似的尼采格言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虚无紊乱的世界里,连接着光团的血色丝线则崩开了数根,而龙爪朝着暗红色光团再次逼近了几分。
面具众在殊死抵抗,然而即便是决心再怎么坚定,缺乏足够的力量,人类的肉体到底无法抗衡异化的恶鬼。
他们的败亡是必然的结果。
但他们的姿态却令昂热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战友、学生。未来光芒万丈的年轻人,选择将自己置身于几乎毫无希望的战场上,用生命去践行自己的理念。他们大笑着奔赴死亡。留下昂热独自在雨天撑着伞,伫立在他们的墓碑前缄默无言。
如果那个鬼舞辻无惨能够授予自己的下属权柄,那么……自己也许也可以。
他的精神进入了非人的境地,拉扯着虚空中的规则与秩序,以自己为模板,试图开始改造那些人的生命。堪比金石的身体,特殊能力,顽强的战斗意志……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所做的不仅仅是生命改造,而是在这个世界原有的规则中创造出新的规则,在原有的历史中谱写新的历史……混血种的规则,混血种的历史!
他在创造一个全新的种族。
昂热无来由地感受到了恐怖,仿佛他的行为会招致某种巨大的灾祸。
这次创造必须做出取舍,以及相应的限制,使其符合一定的游戏规则。
昂热更正了自己的想法,那种本能的恐惧感顿时消退了许多。
混血种有着远超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但也会受到“血之哀”的困扰,永远无法发自内心地融入人类社会;
混血种能够获得源自血脉的异能,但倘若兽性压倒人性,就会异变为毫无理智的‘死侍’;
混血种……拥有不断成长的……
昂热想要创造出最后一条规则,但理智和力量在疯狂地被消耗,几乎难以支撑。他拼尽全力地在虚空中刻印下自己的意志:
混血种当缄守自己身份的秘密,将驱逐怪异和守卫人类文明作为自身的使命,以此为代价……
混血种拥有不断成长的可能!
规则成立。
熔铸生命的焰火燃起,面具众的生命于斯终结。
获得新生的是最初的十一位混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