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辞的声音很小,像小狗崽睡前的低呢。
车子里的空间小,再细小的声音还是被沈遇捕捉到了。
有一瞬,沈遇的眼底像揉碎了月光的湖面,望着逐渐昏睡过去的江辞,他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揉了揉江辞的发顶。
继而踩着油门往医院的方向直行。
沈遇记得曾经有那么一天,江默跑到他家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把江辞弄丢了。
那天江辞发了高烧,但是家里只有江默一个人,九岁的孩童急得只能想到带江辞去医院。
沈遇并不知道一个九岁的小孩是怎么费了精力,把一个五岁的小孩带去医院。
又是用了多大的能力,让江辞挂上了点滴。
江默说他当时累得睡着了,醒来发现他自己已经回到了江家。
他让人去医院找江辞,但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沈遇想,大抵就是江默自己说的,江家的人巴不得江辞回不了江家。
与此同时,江家勒令了江默不许去医院,江默没办法就想了办法来找他。
希望他帮帮江辞。
不过在沈遇去找江辞前,医院就打了江家的电话,把江辞领回了家。
车子开进了医院,沈遇找了车位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车身和他的影子挡去了大片明亮,遮挡了江辞憔悴的面容。
沈遇探身进车身,帮江辞拉上外套的拉链,指腹碾过少年的脸颊。
沈遇对着昏睡的江辞道:“这次一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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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江辞发热的原因是因为他之前身上的伤口发炎。
加上身体情绪压抑太久,没有找到发泄口,身体承受不住压力,一下爆发出来就引起了高热。
沈遇带着江辞看完医生,不用挂点滴。
这种高热来得快,去得也快,配了药回家一吃,睡一觉就好了。
诊室在A区二楼,配药厅B区在一楼,扶着发烧直不起腰的江辞来回太磨蹭。
沈遇索性让江辞坐在公共椅子上,自己带着药单去付款和配药。
把江辞放到椅子上,沈遇半蹲着扶住江辞的肩膀,防止他摇摇晃晃地往前倒去。
擦去江辞额头几颗汗珠,沈遇叮嘱道:“你坐好,我下去配了药来接你。”
江辞眯着眼,视野迷离,像淌进了烫热的清酒里,被高热弄得醉意朦胧。
沈遇和他说话,他没应,看不出有没有把沈遇的话听进去,拿着他朦胧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沈遇。
沈遇扶着他,让他支撑着身后的墙壁,然后松开手,起身去取药。
突然,他的衣摆被人扯住,后颈上面磕上来一个额头,碎发摩挲过他的皮肤,带过一阵酥痒。
仅凭高热的气息,沈遇就知道是江辞,怕身后的人站不稳,没有乱动。
沈遇说:“江辞,我去取药。”
江辞没有反应,就靠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服,但是意思明显。
不让他走。
两个人僵持着,江辞热得嘴巴微微张开,呼出一口气,他烧得大脑糊涂,可是烧得再厉害,也知道眼前的人要走。
留着最后的理智,他说道:“我不吃药,你带我回家。”
药单被沈遇捏的出现了褶皱,脖子上面的热度太烫,连带着江辞的声音都很烫,烫得他心脏塌了一块。
沈遇说:“不吃药你怎么退烧,取了药我就带你回家。”
“江辞,你先放开我。”
话音落下,沈遇还没说出带江辞一起下去取药,江辞抓着沈遇衣服的力道一下就用力了不少。
几乎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我不放。”江辞摇了摇头,重复了一句,“我不要放。”
放了他就回不了家了。
沈遇没想过发了烧的人,会这么固执和黏人。
他还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很怕他走了之后,不会回来,不会回来带他回家。
都说生病的时候是最容易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大抵是身后的人,小时候被丢怕了,才会死死地抓住他不放。
本来担心江辞没有力气,所以他不想带着江辞来来回回的走。
现在沈遇也没了想要将江辞留在这里的心思。
沈遇背过手碰到江辞的手臂后,自己转过身来。
江辞顺势倒在沈遇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