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1 / 2)容皇后首页

顾昭声音微微发着颤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但却格外嘹亮飞鸟惊渡,御花园静寂一片。

容从锦抬首望着他,林间阳光披沐在顾昭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柔和轮廓,他寒星似的黑亮瞳仁泛着一簇奇妙的光泽,似冰层下的火在倔强的燃着,背脊似乎比往常更挺拔一些,像一颗劲瘦挺拔的松。纵使积雪皑皑也没有压弯他的背脊半分。

容从锦不禁怦然心动,游风拂过发丝连风仿佛也染上了花汁的清甜。

容从锦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低声问道,“殿下知道我跟于公子有婚约在身,也不在意么?”

顾昭点头,抓住他的手道,“我不在意。”

容从锦又道:“那你知道如果跟我成婚,很多人都会笑话你捡了于家都不要的双儿,枉是皇子之尊么?”

顾昭茫然摇头。太子兄长好像提起过,但他见到容从锦心底唯有欢欣鼓舞,什么都忘却了。

容从锦笑了,也跟着站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拂去顾昭发冠下一缕散乱的发丝,为他摘掉发中粘染的枯叶,对着顾昭诚挚而年轻的面庞,轻声道:“不用着急,殿下可以回去慢慢想。”

顾昭和常人不同,或许很多人都认为他痴,但是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比普通人多一些的时间去想清楚。

“微臣在宫里待的太久了,该回去了。”容从锦道。碧桃大约还被皇后困在长春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时间长了总能察觉出端倪。被人发现他跟顾昭在与花园私会对顾昭总是名声有损。

时间还长,皇后和太子既有此意,也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容从锦心底想的明白,深情眷恋的注视顾昭片刻。转身又要离去。

顾昭急了,连忙握住容从锦的手急切又执拗道:“本王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要你。”

容从锦望了他片刻,指尖轻抚着他的掌背低声道,“望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景致如旧,望京一切如故。

他所留恋的此生唯一得到的珍惜和爱重都来自于顾昭。他哪里是痴分明是一个看得最通透的人。

顾昭或许浑浑噩噩,一切只能依凭着本能来行事,却让他生出了一颗心,从此知道冰冷炙热,忧愁欢愉。若非顾昭,他在这世上也不过是一具美艳躯壳罢了。

他看着繁花似锦家人宠溺,实是个很冷情的人,时局动荡若是太子大事不成,定远侯府湮灭也只在顷刻,他明知定远侯府步履维艰,父母亲族包括自己的性命都每日悬在空中游丝上,但他从未想过为家族呕心沥血,奉献终生,而是随波逐流,在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中过得一日便算一日。

在他看来,相聚分离都只是寻常,不必太放在心上,跟六皇子成婚,他就已经报了父母生养之情,但夫妻相对,顾昭给了他一份太过干净而温暖的感情,令他动容。

他不得不站起来荡平一切险阻,唯有如此才能护住断壁残垣下的一朵娇艳花苞。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顾昭基本没听懂,只是很焦急的团团转。

说三分留三分,让对方能从各个角度自由理解,既不得罪人也便于斡旋,这是大多数人的习惯,容从锦本也是如此,他以为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甚至已经近乎表白。

但又不忍顾昭急切,微抿了抿唇,换了个更直白的答复,单刀直入:“殿下征得皇后、太子允许后,向定远侯府下了婚书。”

“明媒正娶,三书六礼,风风光光的迎我入府。”

“从此殿下与微臣就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我总不负你。”

顾昭一秒明白,快乐得像个小猪佩奇,他没想到这事这么轻易,少了许多波折,以他的设想,容从锦是绝不会应允的,他就得一遍遍的求他,无论最后他是否会回转心意,总要费上至少半年功夫。

不过他也没有“轻易得来的就不值得珍惜”的念头,特别稀罕的绕着容从锦走了两圈,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期期艾艾的来牵他的手:“从锦…”

甚至碰到了容从锦细腻微冷的指尖。

午后阳光明媚,山茶盛放,琼花皎洁如云,浅金色的光束温柔笼罩着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如一双璧人相依,甜蜜似无形丝绸似的拢在他们身侧,时间像是掉进了蜜罐里,牵出琥珀色的粘稠糖浆,飞鸟振翅,游风拂畔的响动也全然消弭,天地间唯余彼此。

“殿下会娶我么?”容从锦低声询问。

“当然了!”顾昭立刻保证道。

“那殿下可以吻我了。”容从锦垂眸轻声道,两把鸦羽扇子似的纤长眼睫仿若蝴蝶振翅轻盈颤了两下。

“哦…”顾昭呆头呆脑的凑上前,美人容色绝伦,一星绚烂阳光坠在他浓密眼睫上,桃花眸流转间携着摄人心魄的美艳,如白雪皑皑中的一支孤傲红梅,凌霜绽放。

越靠越近,他甚至能嗅到容从锦身上暗香浮动的清浅梅香,那香气极淡,却似天穹的一轮疏冷明月引人沉醉,雪肌莹洁无暇如花树堆雪,近在咫尺。

“昂!!哦哦哦哦哦哦!!!”顾昭倏然转首,薄唇不经意间自容从锦侧颜拂过,似三月的桃花花瓣轻盈点过瑶池湖畔。他激动得面颊通红,连下巴上已经结痂的小伤口都在血流涌动下再次绽开,溢出一点红珠。

顾昭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发出一连串欢呼声,像个人猿泰山似的摆动着双臂,不时举手欢庆,呼啸着跑远了。

容从锦阂眸等待,内心不由得染上期许,甚至做好了顾昭来吻他唇瓣的打算,然而脸颊上逝如朝露的轻盈一触,耳边响起了顾昭嘹亮的欢呼声,疾风掠去

“诶…”

再睁开双眸时,只看到了顾昭呼啸着远去的背影,在御花园间穿梭如风,眨眼工夫就蹿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容从锦:“……”

容从锦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情不自禁的轻笑了起来,眸底染上淡淡的欢喜。

赤金色的阳光温柔洒落,东头水沟卷携着娇艳舒展的桃花花瓣在水面上泛着潋潋波光。

容从锦回身望向琼楼殿宇,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底飞快掠过一抹留恋。

“公子出去了这么久,奴婢担忧不已。”出了皇宫,碧桃终于找到机会跟容从锦一吐心声,绷紧的肩膀略放松了一些,低声问道,“皇后可有责难您?”

“衣裳怎么也换过了?”碧桃抬眸迅速瞟了周围一遍。

容从锦摸了摸鼻子,顾昭表白完就害羞不已,捧着脸外八字一溜烟的跑走了,兔子都撵不上。

他不熟悉皇宫地形根本追不上,况且跟皇子在御花园中拉扯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他那个缺弦的心上人跑远。

就在他思考去哪里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下沾着大片褐色泥痕的外袍时,含光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见他满身泥土狼狈不堪的模样神情也面不改色,躬身行礼引他到御花园旁的长秋殿偏殿,不多时就给他找了一身干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