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图伤害我的大将吗……那来吧,我要把你砍到只剩内核!”
低沉的嗓音因为压抑着的愤怒,而在尾音处多出了几分低哑。那双在白日里温柔的眼瞳,在这一刻冰冷得仿佛紫色的冰锋。
药研藤四郎踏着咒灵的身体,将刀刃捅进它的身体里,斜切一刀,将咒灵一分为二。
在咒灵的崩塌中,黑发少年落了地。他轻振刀柄,甩掉刀刃上的污血,随后收刀入鞘。
“抱歉,让您受惊了,大将。”
啊,变回白天的药研了。
乙骨优姬这样想着。
狐之助呜咽了一声,泪崩着抱住了乙骨优姬的小腿。而药研藤四郎看着女孩冷静到过分的表情和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连忙上前几步,将干净一些的左手伸向她。
“大将,已经没事了…来,把手交给我。”
黑发女孩愣愣地低下头,看着少年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他的掌心朝上,包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手五指修长,只有侧面粘着些许乌黑粘稠的血。随着咒灵身躯崩散消失,这些血也一点点消失在了空气中,不留一点痕迹。
安全了。
直到现在,乙骨优姬才有了真实感。她的双腿一软,如果没有药研藤四郎扶着,估计就一屁股跌坐在雪堆里了。
“安全了,大将。”
“嗯……安全了。”乙骨优姬喃喃道,“我说什么都要申请一个固定传送点…再来一次这种情况我真的会吐出来的。”
其实她现在就很想吐。
“要回神社…”
“那么,我失礼了。”说完,药研藤四郎便弯下腰,以公主抱的方式将乙骨优姬抱了起来。
作为受到公主级待遇的主角,乙骨优姬完全没有羞涩的心思。她神色恹恹地靠在药研藤四郎怀里,忍耐着从胃里反上来的恶心感。
……
早在听到林中隐隐传来异响时,春希祖母就已经从屋内冲出来了。穿着单薄衣物的老妇人守在鸟居边,神色忧虑地望向远处。
通往神社的小路上,那些破旧的、已经不再发亮的石灯笼一盏又一盏地亮起,照亮了来者脚下的石阶。
身姿修长如细竹的少年身穿与季节完全相违背的衣装,托抱着怀中身着棉服的女孩。他走得不快,但很稳,力求让怀中人不会因为颠簸而产生更大的不适感。
春希祖母的衣服早就被冷风吹透了,皮肤也因为寒冷而微微刺痛。但看到那熟悉的人影,她依旧松了一大口气,觉得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热水,暖得连汗都要冒出来了。
“优姬…”
春希祖母连忙迎了过去。
药研藤四郎看了一眼狐之助,向他使了个眼色。负责点灯的狐之助恍然大悟,立刻榨出自己最后的灵力,在春希祖母身上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层。
周身骤然变暖,让春希祖母怔了一下,但她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优姬苍白的小脸给引回来了。
“对不起,奶奶。”
乙骨优姬裂开嘴,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朵皱巴巴、没剩几片花瓣的野花。
“本来想送给你这朵花的,但是被我弄破了。”
她没想这么直白地,把自己身边的‘异常’摆到家人面前的。
因为会被担——
“所以我才说,那两个小傻蛋哪能照顾好你跟忧太这样特殊的孩子…就连他们自己都也只是个孩子啊。”
春希接过了花,但神色却一点也没见明朗,反而是怜爱疼惜的。
乙骨春希绝对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和孙辈们,她只是冷清惯了,不擅长表达而已。
“哭吧,优姬,害怕难过就哭出声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可以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不强迫自己变得成熟、勇敢也可以的。”
“奶奶来保护你,别怕,别怕。”
怀抱着女孩的药研藤四郎能直观地感受到,在老妇人的温声安抚中,女孩紧绷的身体在一点点软化。乙骨优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祖母,在表情毫无变化的状态下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刚刚直面了死亡,她大概不会这么轻易地服输。
“…我好害怕。”
蚊子一样的呓语,但药研藤四郎听清了,乙骨春希听清了。
“一直很害怕,但是不想让爸妈操心,他们已经很累了。”
不想再遇到意外,不想再体贴懂事。
我想自由地活下去。
救救我…谁都行,谁来救救我,把我从这个虚伪的壳子里挖出来。
“大将。”
药研藤四郎将哭泣的女孩又向上托了托,温声说道,“我们先和您的祖母一起进到屋子里去吧,里面暖一些。还能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众所周知,在委屈的时候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勉强能忍,但一旦有人关心…
乙骨优姬:“呜哇——不要这么温柔嘛——”
她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