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看向她,带着霜寒的眼眸看的辰王妃牙关打颤。
“倘若真如王妃所言,柳氏真有过错,也得等辰王苏醒一同商置处理吧。”
“柳氏固然有错,但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罚奉几月便可了。”老太妃终于发话,“你这般在存善堂前大动干戈,倒是扰了王爷清净。”
“母亲!”
辰王妃出身娇贵,在府中撒泼老太妃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像现在这般说话。
“这倒不是柳姑娘的过错。”宜尔打断了她们,视线落在辰王妃身上。
王妃善妒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老太妃自然知道,她追随着宜尔的视线,也看向了辰王妃。
“你盯着本宫做什么?”辰王妃拧着眉毛看向宜尔。
宜尔面色如常,还是瞧着她。
“王爷这病来势凶猛。”宜尔平静道,“太妃可觉突然。”
老太妃沉声道:“道长可有医治方法?”
“太妃可信天道之说?”宜尔淡淡道。
老太妃梗住了。
“天道承负,因果不虚。”宜尔顿了顿,“万事皆有因果。”
“辰王此病,来势突然,却也是有迹可循。”
宜尔话音刚落,辰王妃的脸色就变了。她搅着帕子,左顾右盼。
宜尔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的动作。
“依道长所见,底下该如何?”老太妃略有思索,瞧着宜尔眼睛都带了几分敬畏。
宜尔望了下天,故作玄虚道:“还需些时日,容我查探清楚。”
辰王妃更焦急了,她将帕子塞到侍女手中,面色不善地盯着宜尔。
老太妃欣喜道:“不知道长近日居于何处?”
“贵府西厢。”宜尔答。
“怎能让贵客居于西厢?”老太妃用训斥奴才,“这就将道长请去东阁!”
几个弓着腰的侍从连忙应承。
“不必了。”宜尔微微一笑,“症结就在西厢。”
“西厢阴森之气已经隐隐约约蔓到存善堂了。”
辰王妃神色又变了变,她拉了婢女,凑近了耳语。
*
宜尔要回西厢,刚走到照壁那,突然冒出个婢女将她拦住。
“道长,这是王妃特地嘱咐的,请您务必收下。”婢女小声说。
宜尔感到好笑,心中暗道,这辰王妃滑跪未免太快了些。
“王妃这是何意。”宜尔维持着疏离,不咸不淡道。
婢女将伞硬塞到宜尔手中,不容宜尔推脱。
宜尔觉得这伞分量有些不对劲。
“这是王妃的一片心意。”婢女垂着脑袋,“请道长不要为难我这个做奴才的。”
说完,婢女转身就跑。
宜尔撑开伞,手中落了只布袋,分量有些沉。
她打开,瞧见了里边的东西——白花花的官银。
宜尔掂了掂,估摸了数目。
这辰王妃和辰王果真是夫妻两个,一个赛一个抠门,想要捂嘴也舍不得花几个钱。
宜尔食指和拇指微捻布袋,银两就从掌中消失,掉进乾坤袋里了。
不远处,侍女快步走到辰王妃跟前汇报方才的情况。
“怎么样,收了么?”
“回王妃话,收了。”
“我就知道这些个江湖术士的德行,‘天下乌鸦一般黑’!”辰王妃搅着手帕愤愤道。
*
回西厢不久,柳孟棠就高烧昏迷了。
娟儿给她擦汗冷敷,还是无一点要退烧的迹象。
“姨娘!”娟儿轻推柳孟棠,“柳姨娘!”
柳孟棠面色惨白,已显出枯败之色,脸颊那块被掌掴的痕迹消散了些,但还是有些肿。
柳孟棠名义上是辰王的妾室,可辰王回府后还未来得及封个什么阶品就病重了。辰王妃乘机发难,撤走了西厢所有的奴才。眼下她身边只剩娟儿一个。
娟儿脱不开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姨娘你再撑一撑,奴婢这就去请府医!”娟儿一狠心,跨出门槛。
宜尔到时厢房里只剩柳孟棠一人。
此时的柳孟棠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魇。
梦里她置身火场,耳边有木材燃烧的爆裂声,鼻尖有毛皮燃烧的焦糊味,脸庞有烈火逼近的灼热感。她的眼睛不知被什么糊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柳孟棠拼命用衣袖擦拭着,终于能勉强看清眼前的场景。
素色的衣袖上满是血渍,方才糊住她眼睛的正是自己额角流下的血。
她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出力气。
喉咙里充满了甜腥味,呼救时那腥锈味让柳孟棠干呕不止。
“救我……救我……”柳孟棠嘴唇翕动。
画面的最后,烧毁的朱门外立着的人缓缓上前。
柳孟棠只能瞧见黑色的影子,她身手,想要揪住他的衣角。
“救我,救救我……”柳孟棠艰难道。
那人却提起剑挥,挥了下来。
她如坠深窟,心脏飞速下沉,那瞬的痛感无法真实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醒来。”
一道渺远的声音穿过熊熊燃烧的烈火传来,似乎还沾染了凛冽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