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电影厂属于半事业单位半国企性质，国家会按照年度拨款办公经费和开支在编职工工资，但每年都有创收任务要完成，国家给你投入巨额资金升级硬件，开出给地分房的好福利吸引人才，不是老人院养大爷呢。

张殿辰上任以来，他有些发愁，职工都是拿工资的在编人员，大部分人没有工作积极性，混吃等死图自在逍遥的占了大多数。

去年拍的电影有产量没有质量，一年拍了十二部故事片，部部烂大街，上个月年终财务核算，又是一大串赤字，欠的外债只能拿今年的办公经费堵窟窿，相关领导找他谈过话，如果今年不能营收完成创收任务，张殿辰做好提前内退的准备。

张殿辰嘬了一口卷烟，青烟缓缓从唇间缝隙飘出来，他在细咂摸钟跃升说的话。

钱春镝有点为钟跃升担忧，心说，你这么说话不是在教育厂长吗？

以钱春镝对张殿辰性格的了解，张殿辰就算为了撑面子，也不会信钟跃升这一套游说。

只见张殿辰摇摇头，“你说的发通告不可能的，只能先打报告，等上边点头同意后，我们不张扬的展开工作，要考虑我们这里不是西南边陲，也不是东北那边，身处祖国心脏就要顾全大局，不要让外界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来。”

钟跃升马上跟进，“张厂长全盘考虑果然周全。”

嘴上把张殿辰往上抬，没忘了看钱春镝一眼。

钱春镝马上使劲点点头，“那是，那是，咱们厂长阅历丰富，见多识广。”

张殿辰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那就这样，春镝先去拟一个请示报告上来，估计上边不会不同意，同时，做好联络民营影业合作事宜，比如先从民营影业公司里挑一挑，看看哪家资金雄厚，口碑好，先做到心中有数。”

笑呵呵看着钟跃升，“跃升啊，很有可能你就是咱们京影厂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说的是指《红高粱》的投资，会有民营融资进来。

钟跃升立即说道，“荣幸之至，张厂长，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个螃蟹吃得漂漂亮亮，不给您丢人。”

张殿辰，“我多大岁数了，干不了几年退休回家看孙子去了，你们还年轻，好好干，前途无量，将来等我告老还乡那天，把厂子交到你们手里，我心里踏实。”

钟跃升，“张厂长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可不能退休，厂子在您手里越办越好，到时候上边指定会返聘您继续当京影厂的掌舵人呢。”

“哈哈。”张殿辰国字脸笑成了牡丹花，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老茶，转身从墙上挂钩摘下从北大荒农场带回来的狐狸皮帽子，“我去荣宁府看看工程，你们俩都去工作吧。”

一次张殿辰本以为会不欢而散的谈话，最后变成了欢欢喜喜唠家常。

一起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正巧碰见黄鹤副厂长。

钟跃升注意到张殿辰看到黄鹤一瞬间，国字脸马上没了笑模样，唰的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