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娇儿亦知道自身的状况,不能久持,当下更不多言,手中长剑,直接就朝着柳复三人招呼了上去。然而裴娇儿此刻虽然已达到平生最强的状态,但是她面对的却是三位天下少有的武道宗师。
柳复三人不光实力超绝,兼且经年常在一起,配合极其熟稔,三人知裴娇儿强横,皆都是选择暂避锋芒,只守不攻,任是裴娇儿倾泻狂风鄹雨,我自化为顽石岿然不动。
半柱香之后,裴娇儿终于势尽,气息以极快地速度在不断衰减。柳复三人经验何其老道,三人根本无需交流,在这一瞬间就同时转守为攻,手上唐刀如龙蛇电走,招招都向裴娇儿的周身要害招呼。
谢轩虽然不懂得所谓的技击之法,但是只看场面,便知道裴娇儿已全面处于下风,旦夕间便有杀身之祸。谢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王逸之,信号已经发出这么久了,王逸之怎么还没有到?
而此刻的王逸之,率领着数百人马,正在朱雀大街上疾驰,什么夜禁,什么金吾卫,他全已不在乎了。马速已经被催到了极致,王逸之犹然嫌慢,恨不得肋生双翅,脚下生风,立刻就赶到曲江池。
及至其行至明德门,转向安义坊之时,王逸之身边的一白发老者,突然催马越过队伍最前方的王逸之,直到进入安德坊,才不动声色地放慢马速,重又回到王逸之身侧,落后半个马位。
王逸之知老人行事持重,绝不会无端如此,此举定然大有深意:“吴公,方才何事?”
吴百川淡淡一笑:“无事,几个小耗子罢了。”
一行人策马扬鞭,赶到曲池坊的时候,坊内已经打得遍地开花。
曲江池与通善、青龙、修政、敦化等诸坊毗邻,浩气盟这些豪侠在看到血色芳华令时,亦散布在长安各处。这么多人从各个方向赶来,那些杀手只固守各坊坊门,又岂是能守得住的?须臾之间,各坊之中,便爆发了大混战。
王逸之只看对手人人都身负技击之法,便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当机立断道:“总堂之人,随我走,其余人等,立即肃清各坊贼子,切记,尽量留下活口。”说完这话,带领人马直奔谢府方向而去。
然而,这一切对于谢轩等人和处于风暴中心的裴娇儿来说,却无异于远水之于近火。
裴娇儿香汗淋漓,脚步踉跄,能够勉力支撑至此,全赖招式精妙,但却如风中烛火,注定不能久持。
就在这时,远方长空,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气冲牛斗,威壮山河,竟似压得漫天星河都为之一暗。
柳复兄弟三人,脸色顿变死灰,长安虽大,但能发出如此啸声者,除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陈玄礼虽身居庙堂,然一身技艺,惊世骇俗,震慑天下,乃不世出的绝顶高手。十年前,与剑圣裴旻之战,在其剑下走过百招,更是将其声势推向顶峰,是当今天下公认的武道第二人。
这等人物,三人即使是武道宗师,也绝不敢轻撄其锋。一时间,三人均是萌生退意。
这么多年的配合,让三人几达心有灵犀的地步,只看相互之间的招式变化,三人便各自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对视一眼,同时撤招收刀,更不停留,朝着外院大门的方向疾奔而走。
而陈玄礼势若流星,迅若雷霆,却来得更快。
谢轩只看到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从自己的头顶飞掠而过,再看时,陈玄礼那庞大的身躯,已是落在外院之中,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一般,挡在了柳复兄弟三人的面前。
陈玄礼赤手空拳,而柳复三人都持有利器,却被陈玄礼气势所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玄礼冷哼一声:“街角几处武侯铺,值守金吾卫是尔等所杀吗?”
柳复三人噤若寒蝉,又哪里敢回答?
陈玄礼气势陡然一变,双手抱在胸前,面对皇城方向,朗声道:“依《开元律》,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臣陈玄礼,奉律杀贼。”
说完这话,陈玄礼面对着柳复,没有任何的招式,亦没有任何的花哨,直接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