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樊川诗会 二(2 / 2)开唐烟云首页

上得楼船,数十米长的甲板上已经摆满了食案、坐席。楼船的样式与古籍中记载的很不一样,虽然也有飞庐爵室,但是占地面积却小了很多。并且爵室之上也并非是封闭的,而是开放式的,搭建了一个大约有三四百平米的木质平台,四周辅有玉石栏杆,上面同样是摆放着食案和坐席。

这些坐席也是有讲究的,除去那些皇室宗族之外,朝廷大员,亦只有三位宰辅和国子祭酒李麟有资格入席,除此之外,只有在投卷中被国子监评定为前十的仕子才能有资格列席爵室。这就造成了一种很尴尬的局面,往年经常会有夺得小诗魁而无法列席的情况发生,沦为了文人仕子之间的笑柄。这也是众仕子在宴席阶段,出手都很谨慎的原因。

众人列席坐好,楼船开动。其时夜凉如水,微风和煦,朗月繁星之下,楼船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宁王李宪按例宣读完制书,开口笑道:“往届樊川诗会,诸位亲王均是拿出珍藏美酒,以飨天下文人仕子,老夫亦不愿落于人后。”说着指了指食案上的两坛酒道,“此酒为西域葡萄,较之我朝贡品河东乾和葡萄,品质高了数筹不止,乃是当今圣人钦赐。如今此酒,便是宫苑之内,存量亦不足双手之数,老夫今日可算是把家底给掏出来了。”

而后李宪话锋一转:“不过此酒珍稀至极,亦不是谁都有资格喝的,既是樊川诗会,依老夫看,不如就由老夫和三位宰辅出题,才思敏捷,先答中者,便有资格满饮一樽,诸位以为如何?”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不要说出得是如此雅致的主意,便是一坨翔,众人也只会是捧臭脚,而绝不可能会出言反对。当面顶撞当今圣人,或许没事,但是拂逆了这位的意思,当今圣人绝对会雷霆震怒,这是整个权贵官宦阶层众所周知的事情。

李宪见无人反对,笑道:“老夫才识有限,便出个简单的拆字令,品字三个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这个拆字令实际上并没有李宪说的那样简单,第一句一字拆三字,第二句两字合一字,最末接续诗文一句,又要求有韵而前后成句,难度绝非是普通的拆字令可比的。

李宪此令一出,在场的仕子顿时都陷入了沉思。谢轩却是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眼神游离之间,突然看到张九龄朝着自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谢轩顿时就明白了张九龄的意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九龄这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强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谢轩心道,这可真是误会了,不要说他没有这样的急才,便是有,以他的性格,也不是这种肆意张扬的人,不可能无端去做这出头鸟。

这时,却已经有两名仕子心中有了应答,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两人似乎是早已相识,看见对方站起,相视一笑,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位拱手笑道:“钱兄,先请。”

另一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同样拱手笑道:“张兄才学远胜与我,小弟安敢先对,还是张兄先请。”

李宪笑道:“不必多加推辞,年长者先对即是。”

那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子闻言对着李宪躬身一拜,开口道:“晶字三个字,夕夕自成多,日日日,闻道故林相识多。”

李宪抚掌大笑:“妙哉!”说完这话,侧身看向李麟,“此子姓甚名谁?”

李麟笑道:“此子姓张,名彖,字子规,歧州扶凤郡人氏。”

李宪顿时一愣:“汝就是张彖?”

余座众人也都是一愣,而后均是忍俊不禁,唯独杨国忠一人脸色铁青,整个人都是在微微发抖。

原来,张彖此时已经在长安客居数年,虽然数次进士落第,然而诗文才学却已经小有名气,便有友人劝他修谒杨国忠,以图显贵。却不想张彖直言道:“尔辈以为杨公之势倚靠如泰山,以吾所见,乃冰山也。或皎日大明之际,则此山当误人耳。”

此语一出,顿时传遍京师,张彖之声名,固然是一日暴涨,但是同时也是让杨国忠丢尽了脸面,引为平生之耻,却不想今日又被人揭破了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