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边是小酒杯一边是大酒碗,生生的被刀疤脸统一掉了。
好在布衣诗人谢榛对此并不介意,反倒十分的受用。
“不知先生如此豪放,陆绪陪先生一碗!”陆绪连忙招呼残耳朵总旗一起陪着补了一碗。
谢榛哈哈大笑,“老夫本就布衣一个,无功名在身,讲究那些做什么!”
见谢榛高兴,刀疤脸也不再顾忌什么,陪着谢榛连干三碗。
陆绪笑道,“先生真是那些学子们的福气。”
谁知谢榛却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谢榛看公子像是京城里来的,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陆绪笑道,“我们三人都是军中的小小校尉,都是粗鲁人,我叫陆绪,先生高看了!”
谢榛一听三人都是军中校尉,急切的抓住陆绪的胳膊问道,“京城调兵了?可是来平倭?朝廷终究还是惦记着江浙百姓了!”说着泪都要出来了。
残耳朵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刀疤脸可没那么多心眼,“怕是老先生要失望了,浙江督抚刚打了胜仗就被奸贼陷害,江浙百姓苦日子还长着呢!”
谢榛听了神情有些黯然,自嘲道,“这本不该我这个布衣老头操心,只可恨那些富商心中那里还有国家大义,个个为富不仁、商匪不分、官商同谋,混在倭匪之中,为恶一方,苦了这些小百姓!”
谢榛说着也不管陆绪劝阻,更不管谁的酒碗,接连抢过刀疤脸残耳朵面前的酒,一连喝了三碗。
残耳朵诧异间想阻止也来不及了,见老先生心情不好,已经略微有些醉了,连忙使眼色让刀疤脸照顾好谢榛,谢榛却不管这些,只顾自个喝酒,一旁的小二见了摇头走开、仿佛见惯了谢榛如此。
陆绪见谢榛有些微醉,深怕这个老头当众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连忙吩咐刀疤脸扶着谢榛回馆驿,残耳朵为讨好刀疤脸抱了两坛桂花酿回去。
谢榛毕竟六旬的人了,刚出酒馆人已经昏昏睡去。
对于陆绪来说,原本就听闻过东南倭患内外勾结的传言,听完谢榛的酒话更是怀疑朝中有人在从中渔利、纵容支持这些海匪、海商、倭匪。
等谢榛醒来时已是晚饭时间了,房间内摆好了酒菜,白天酒馆遇见的三个人正坐在桌边等他。
陆绪有话要问,谢榛心中也明白,倒也不推辞,几个人边吃边聊,陆绪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那些倭匪中半数确是浙江沿海渔民或生意人、跟着倭匪做无本的买卖,其中的头目大半是徽州、苏州、扬州、杭州等地的富商家族中的某些人,尤其以徽州为甚,一边勾结官府中的某些人偷偷干着海商营生往来于南洋,一边又入伙倭匪不时的劫掠浙江沿海等地。家族中如果老大去做了匪、就留下老二装模做样扮成合法商人,分工明确反倒成了一门家族营生。
王直则是其中最大的头目,传言说王直在倭国甚至自封宋王,日子过的甚是逍遥快活,倭匪们都称其为老船主。
谢榛长叹一声,“这些人里、徽商尤甚,原本徽州人做官的就多,现如今可谓官、商、匪、倭齐聚在一个家族内,平倭若不能断此根,怕是越平越乱,传闻说严家的小阁老也在此中多方谋利!”
陆绪三人相互望了一眼,残耳朵眨巴眨巴了眼睛,“公子,老先生说的全是实情,那些当官的,若是有人真心发力去剿匪平倭,后面指不定有多少刀子捅过来呢。”
见陆绪没吭声,刀疤脸继续说道,“原本在宁波卫,都习惯了这些,打了胜仗上面未必赏,吃了败仗也未必罚,时间久了大伙就保命要紧,哪还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