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娟这时道:“此事儿媳也发愁呢。”她交代身后的丫头,“你先带妍妍出去玩,我和老太太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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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头,别过众位夫人的王夫人,率先踏上了马车,她面无表情仿若心思平静,实则心里面早已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王天佑默默坐在她的对面不敢发出声音。
王夫人轻哼一声。讽刺道:“你竟还知道害怕?”
随即她掏出一方丝帕,朝王天佑命令道:“伸出手来。”
王天佑有些抗拒的缩了下手,马车外头逐渐响起各种街市上的嘈杂,他胆子不由得跟着大了些,“父亲交代过,要儿子对妍妍妹妹好一点。”
王夫人听得更气,“怕是你对我这个当娘的都没这般好!”
她说完,将王天佑的手拽出来,见上面一片通红,还有一些没有擦掉的灰尘粘在上面。
王夫人声音变得尖锐:“你父亲让你对她好,可没说让你为那胆大包天的豁出命来。也没让你为了那小姑娘受伤。你倒好,那小泼猴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好歹比她大上几岁,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能什么事情都听她的。”
王夫人一遍数落一遍重重将王天佑手掌中的灰层擦掉。
王天佑本想反驳那样做不算豁出命,见母亲面色不好,不敢狡辩,只低垂下头,忍住手中的刺痛,慢慢将手收紧衣袖中。
先前被小丫头撞的胸口也在发疼,有点闷。但是他不敢说,母亲本就觉得那丫头莽撞,若是知道自己因她受伤,更加不会让他和小丫头一同玩了。
“母亲说的是,儿子下次注意。”王天佑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线,两只眼睛落在自己的靴子上,视线涣散。
等马车停了,王夫人才慢慢缓和脸色,从马车上下来,府门口看守大门的仆人看到夫人,瞬间站得笔直,眼睛悄悄往夫人那边看,夫人是他们在这看过极为端庄的高贵人儿了,就算是刚从马车上下来,也仍旧是衣着整洁不乱,头发一丝不苟。
等夫人走进,两人连忙请安,王夫人微微点头,踏着莲花不进了府,走进不久,她脚步一顿,往右一转,便急匆匆的向着书房而去。
县太爷正在书房里头小杯小杯的酌着美酒,见妻子面色不虞,吃了炮仗般急匆匆走进来。
他将放下手中的酒杯,“何事如此急促。”
这位县太爷说话的语气波澜不惊,生得一副弥勒像,身形肥硕,身下的座椅堪堪将他团团围住,不留缝隙。
叶秋芸却陡然感受到了压迫感,身上的怒气猛地收住,屏住呼吸看向县太爷。
看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老爷说的那宋家五姑娘,就是比猴子还皮些,老爷居然能看上她,将来咱们哥儿要是娶了这样一房正室,这不是要毁咱们儿子的前程吗?”
“夫人多虑。”县太爷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宋三夫人瞧着还不乐意呢,咱们哥儿这般好条件,日后可是要娶名门贵女的。像宋佳那皮猴模样,妾身可看不上!”叶秋芸极为不甘心,老爷怎能因为当年长辈们的戏言,真要娶了那宋家五姑娘?
若是那丫头端庄一些懂事一些也就罢了,偏偏她一番了解下来,就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一无是处的丫头,一点宋家的家传都没有。
县太爷这才手撑在椅子上用力站起,走过去轻拍夫人的背到:“夫人息怒,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哥儿。你想想这长回县,有几个的家世能配得上咱们哥儿的?再说那宋家是什么门第?书香世家,学子遍布天下,又独独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家,全家上下都宠的很。若是咱们哥儿娶了那姑娘回来,往后好处还是很多的。”
王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皱着眉头,想到今日那丫头的所谓所谓,简直像那乡下粗鄙不堪的野丫头,言行举止实在难以入目。
她的哥儿生的眉目清秀,又有文人风骨,岂能配这样一个姑娘?
真真是不知所谓!
叶秋芸呼出一口浊气,不死心的试探问道:“哥儿还小,要不咱们再看看?”
“本官也只是这一方县太爷。”王强提高了声音,扫了眼自己眼比天高的夫人。
叶秋芸熟知夫君脾性,听到夫君以本官自称,知晓这事怕是没得商量,虽心里头还憋着那口气,却也不敢再说。勉强弯了下嘴角道:“既然夫君已经认定此事,妾身便听夫君的。”
县太爷这才神色松缓,眉目变得温和了些,肚子抵着叶秋芸,手放在她腰上,满意道:“你知道轻重便好。那姑娘年纪还小,若是嫌弃她性子。为夫早点叫她嫁过来,到时候你多费心调、教一番,性子便也能称你的意了,且她既然生于宋家,想想也知道以后这礼仪也差不到哪儿去的。”
叶秋芸听后,脸上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还是夫君想得周到,方才是妾身狭隘了。”
老爷说得也对,那丫头虽然活波过头,好在家室在这长回县勉强不错,到时候嫁过来了,有她这婆母在,还不是任由搓圆捏扁。
夫妻两个又说了会子话,等夫人走后才命人将儿子唤来。
王天佑面容俊朗,却是不似他精明,看着呆呆的,站在那儿一脸惊疑委屈之色。
县太爷皱起眉头,不过对于这长子还算是颇有耐心,只夸奖道:“今日做得不错。”
王天佑眉眼弯下去。
“这段时日接触这小丫头也算多,脾气相貌你也应该更了解了,为夫今日且问你一句,那宋家小丫头,你可喜欢?”
少年眉目青涩,盖不住脸上腾起的鸿运,错愕看向他,像是没听懂话般缓缓眨了瞎眼睛,后又小幅度的,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既是自己喜欢,日后你也要多上点心,多去走动。”
王天佑没想到父亲会和他说这个,极力掩饰住心中的欢喜,拱手道:“多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