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仰头,又一杯酒下了肚。
顾谙之听得很不是滋味。就算这是堆胡言乱语的醉话也已经让他有些嫉妒了。
他不是没想过承晚心中会有旁人,他也没奢望过承晚会钟情于自己,但如此直白的听到她说出来,还是让自己难以接受。
承晚一手托着腮,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腕上的那串金色珠链,在如雪皓腕上衬的似有暖暖融光。
顾谙之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醋意,换了个话题:“夫子这串珠链很美。我见夫子日日都戴着,可有什么渊源?”
承晚抬起手腕,将珠链在眼前晃了晃:“你说它?”
顾谙之点点头。
“这是我。”她眼神有些迷蒙,看着对面的顾谙之,咧嘴直笑。
“是你?”顾谙之有些不明白她的话。
她已经有些口齿不清:“是我,是我。你见过莲花吗?”
“自然见过。”
“那……莲花中间是什么?”
“是莲蓬。”顾谙之虽不知道承晚想表达什么,但还是认真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莲蓬上又有什么?”
“有……莲子?”
“对!”承晚高兴地拍掌,复又将珠链伸到顾谙之眼前,献宝似的炫耀着,“这就是我的九颗莲子。它们与我一体,我在它们就在,我若死了,它们也就枯萎了。你看,漂不漂亮。”
顾谙之看着承晚的笑脸,终于验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你是一朵莲花。”
怪不得酿酒缺不了她,原来如此。
承晚伸出一根手指咕哝说:“我可是天地间唯一一朵的金身莲花,唯一一朵。所以我的莲子也是金色的。”
“我厉害吧?”她问。
她这会儿已经完全的醉了,双眼迷蒙,两颊绯红,身子摇摇晃晃,说话也开始口齿不清。
顾谙之还是很配合的认真回答:“厉害,很厉害。”
见她醉了,顾谙之伸手将她面前的酒杯取走:“不要喝了,你醉了。”
这个动作却刺激到了承晚敏感的神经,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你别管我!你为什么要管我!你以为你是我的大师兄就可以这样事事管束我吗?小事管我,大事管我,就连我的生死也得由你做主是吗。”
顾谙之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怒气。
沈夫子这是把他当做旁人了。这个旁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让她倾心的‘大师兄’。
还没等他说话,承晚耸下肩膀,语气泫然欲泣:“苍濬,我追着你跑了三万年,你为什么会这么狠的心。若是不想见我,大可以直说,何必非要一剑刺死我?还好我命大,没死成。可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谙之十分震惊,沈夫子口中的苍濬竟是如此狠戾之徒?
他心酸涩起来,仿佛泡在酸枣汁里一样,又酸又疼。
他看着对面伤心的承晚,心里一阵悲哀。就算那个男人如此凶残无情,可她还是念着他。
顾谙之喉头发紧,干巴巴的开口:“若是没有缘分,往后不复相见就是了,也不必为了这样的人神伤。”
承晚猛的抬起头,眼中已有了晶莹的水雾:“不复相见?苍濬,你说的轻巧。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我们过往几万年的爱恨情仇全都一笔勾销了吗?”
顾谙之这次是真的动气了,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为了旁的男人醉酒哭泣。
他双拳紧握,脸上没了笑意,声音也冷冰冰的:“你看清楚我是谁。”
承晚愣了几秒,接着苦笑起来:“我当然看得清楚,苍濬,你这副样子我怎么会忘。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可看了三万年。”
顾谙之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你是说,我同那位苍濬,长得一模一样?”
还没等他说完,对面的承晚却突然满面仇恨,一下暴起,手掌中一道金光袭来,将他向后击倒在地。那金光跟上前来,死死的缠绕在顾谙之的脖颈上。
他被勒的喘不动气,双腿拼命挣扎,两只手却怎么也掰不动脖子上的那圈金光。
承晚沉浸在自己的怒气中,丝毫没意识到顾谙之此刻的挣扎,只面目狰狞自顾自的说着。
“我还记得那时你去九重天做了战神,我一个人在玉清府无聊的很,又想见你,于是私自去求了天帝,求他让我做天将,这样我就又能日日见你。我磨了他好久好久好久,最后他终于同意了。我高兴坏了,就趁着晚上师兄们都睡了,自己悄悄带了瓶玉梨酿去揽月宫寻你。”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一片羽毛,落在顾谙之耳中却如催命的诀符。他的脸越憋越红,但承晚还是自说自话。
“揽月宫里无人,我便躲到了庭中那棵合欢树上,想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你还记得那棵合欢树吗,是你搬进揽月宫之后亲手种的。合欢树真大啊,枝繁叶茂,层层叠叠。我坐在树上,看花赏月,等你回来。”
她说着,仿佛又回想起当时的美景,脸上露出笑意,让顾谙之从心里升起一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