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诺进球后没有和队友庆祝,他飞奔到角球区,掀起球衣下摆,把它套在头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里面衣服上写着的那句话——
“送给教练朱利安·格罗特。”
观众席有些人开始鼓掌,有些人交头接耳,想从同伴那里知道朱利安·格罗特是谁。
几乎没人知道朱利安·格罗特是谁,他属于王诺足球初始阶段的记忆。
那是2000年前后,王诺刚被接到比利时,弗拉芒语说得磕磕绊绊,和母亲住在根特的老城区。
父亲每周末见他一次,他很忙,每隔一段时间就呆在不同的地方,比利时,法国,德国,四处乱跑。
王诺不知道父亲在忙什么生意,但是他会准时把钱给家里,很多钱。
王诺最好的玩伴就是一起踢球的那些小孩,他们比他大一些,有些11岁,有些12岁。
他家住的大楼背后不远处就是利斯河,那儿有块还算凑合的小球场,是他们一帮小孩的根据地,他们叫它“联合国球场”。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在那里踢球的孩子有很多国外来的,土耳其人、巴西人、法国人。
只有王诺来自中国。
场地里有一个秋千,一个大水池,一根旗杆,剩下便是光秃秃的球场,一下雨地上就全是泥巴。
学校放学后他们就在那呆着,每天都在踢球,王诺在国内接受过足球启蒙,很容易就融入进去了。
大部分情况下,大家都踢得很愉快,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王诺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当两边人数足够的时候,他会被排除在外,呆在场边无所事事。
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气得发疯,为了上场据理力争。
他讨厌无球可踢,也讨厌输球。
那时候王诺个头还没长起来,而且瘦得要命,轻轻一个冲撞就会让他飞起来。
长期和大孩子踢球迫使王诺不得不钻研一些小技巧。
他家里堆满了罗纳尔多的录像带,王诺每天都在不停地练习。
他得耍出一些新的招数,让别的男孩对他印象深刻,从而获得上场的机会。
那个场地空间有限,必须脑子灵活,脚下动作也要快才行。
正因如此,他被迫选择更“聪明”的踢法。
例如不争抢头球,反正也争不过他们,再例如总是持球盘带突破,这样他就不用等那些大孩子主动把球传给他。
王诺不断发明新技巧来保护脚踝,并且赢得让他开心的欢呼声。
每次登场后,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赢球,而是表演假动作和精彩的踢法。
他们每次会踢很久,如果大家都累了,就玩射点球游戏,谁要是输了,下次就得当后卫或守门员。
王诺只当过一次守门员,并不是因为射点球输了。
是因为那天守门员叫他“中国杂种”。
他当时很激动地冲上去一拳打倒了那个家伙,并且说了些类似于“你是个傻X,我踢球比你厉害多了,我爸也比你爸强”这样的话。
那个首发门将哭着跑回家了,王诺只好顶替上去——
总不能没人守门吧?
小孩子间偶尔会产生冲突,他们才是最讲究丛林法则的家伙,王诺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他面前说怪话了。
每天他们都从放学踢到傍晚。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妈妈们就会在趴在窗边喊道:“不早了,晚饭做好了,快回家,上楼来!”
“马上,马上就来。”
他们这么答应了,却继续踢下去,哪怕有时天黑了,下起雨或者发生其他什么事也要继续踢球。
真的是不知疲倦。
王诺常常抱着球睡觉,想着如何提高水平,他闭着双眼,梦里也在打磨球技。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加盟了第一家少年足球俱乐部,离家八公里,名字叫“根特大本营公园俱乐部”,教练是个荷兰老头。
朱利安·格罗特。
他是王诺在比利时的第一个足球教练,他是个大烟枪,抽起烟来像个大烟囱,他脾气火爆,如果有人不好好踢,他就把鞋脱下来扔过去。
格罗特可不像王诺后来的那些教练,总是鼓励球员,站在场边喊:“加油,孩子们,动起来,干得漂亮,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