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也劳累多日,要出去放松放松,临走前扔给他们两本凝月诀,借着给他们做腰牌的理由轻松遁了走。 原本的宗门腰牌只是作辨识之用,在弟子真正成为修仙者之后,注入神识,便可与之产生紧密的联系。 弟子在外,凭借这东西可保自身一定安全,若身亡,则腰牌会随主人的神识消失而自动销毁,临月宗这里也自能感应到,只不过如果是普通外门弟子,宗门内大多不会理会,也不会主动去多一事,帮弟子报仇。 修仙者本就逆天而行,打打杀杀乃是常事,若身后没人撑腰,被人杀死,那只能自认倒霉。若竹师兄把修仙秘籍丢过来时,告诫他们,修为低微时,切不可与人争斗,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又缓了神色,道:“方才只是寻常的劝诫之语,我蓝竹峰内部会特制一种腰牌,可将弟子之间用互相的神识相连接,若谁遇到危险,旁人又在附近,便会感知到彼此的方位,顺利的赶去搭救遇险之人。” “腰牌内暂时只能容纳两道不一样的神识,师妹师弟,你们初来乍到,又互相熟悉,不如干脆连在一起吧...?”若竹作为峰内唯一的筑基修士,自是弟子们不二的神识连接人选,但念及江远师弟的心思,他便把这一点略去不提,直接问了这样的问题。 “嫣嫣,你意下如何?”沈江远停下笔,侧眸问她,虽笑的如沐春风,但眼中却暗藏着熟悉的威胁。 胡妙嫣干笑了两下,啄米似地点头,乖巧的很。 其实此刻就是沈江远不威胁她,她也会答应的,因为她毕竟欠了他一大笔人情,心里正愧疚着,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补偿。 现在机会既然来了,她自然要主动迎上去。 至于威胁,反正他也不是故意如此,谁知道这设定胡诌的修仙小说里,藏着多少bug,沈江远他说不定也是身不由己地受了影响。 再者这其中恐怕也有她干扰造成的原因,如果不是她擅自改动剧情,他应该会始终如一地喜欢青梅,即便出问题也不至于这么夸张,不像现在,不止反复精分,性格还阴晴不定... 他若是清醒过来,定会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吧。 本着对他的可怜与愧疚,胡妙嫣没有任何怨怼,安安分分地写起了册子,并且手速奇快,效率极高,三两下就清除了好几块待补订的竹简书。 沈江远少见她认真的模样,目光若无其事的落在她身上,笔下时不时微停,速度反倒落入了下风。 过了一会,胡妙嫣写地有些累,搁下笔,伸了伸懒腰,目光随意地往旁边一瞥,发现沈江远也在休息,看那墨笔干凝的程度,似乎老早之前就没再动笔了。 那她也跟着休息休息吧。 沈江远却不随她的意,翻开凝月诀,开始读了起来。 胡妙嫣休息无事,便也翻开了凝月诀。 现在她的计划改变,一颗坚定向前的心却不会变。所以从今天开始,她得日夜修炼,争取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将自己的修为在最大限度之内提高。 生于书中世界十几年,幼时又有先生教学,识字下笔自然不成问题,所以她几乎是与沈江远同时看完了这一本凝月诀,对于里面的修炼之法,也懂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临月宗作为三流宗门,的确有它的原因。 这凝月诀便是原因其一,里面的修炼之法很简单,就是在夜晚之时,利用册中法诀,使意念行遍周身,从而吸收月之精华,达到内隐精华于血脉,再加以吸收,提升修为的效果。 这方法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槽点,但只要仔细理解其中的含义,便能明白其中的坑爹之处—— 修炼者若用此诀,便只能在夜晚之中进行修炼,其余时刻日华也可代替月华,但效果会大大减半。 虽说册子里也提了优点,如根据此诀精进下去,被月华逐渐洗髓伐骨,到与月之精气融为一体的那天,修炼便会一日千里,但前期这白天减半的缺点也太可怕了,对于天赋好的人影响还不算大,但对于天赋差的人来说,根本就是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胡妙嫣很想吐槽这个鸡肋,但除了它别无选择,也不想耽搁时间,便心沉下来,尝试着牵引自己的意识,开始摸索起书中所说的腹内丹田的位置。 时间刚过一会,她还没摸得着门道,屋外却登时惊雷四起,她猛然睁眼,见窗外的天空中漆黑一片,银蓝色的闪电蜿蜒在天边,却异常清晰接近,轰隆一声闷响,风雨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如脱缰的野马,毫无顾忌的冲进了屋内。 大肆冲撞之下,疾风吹的竹简哐啷啷飞落在地,骤雨顺着大开的窗口冲进来,又如落豆一般,砸地整个屋顶噼啪作响。 雷连续不断地在天边炸响,时而间,还有细如发丝的电蓝色落进竹林里,与狂风一起,搅地竹林垮成一片,动静之大,浑然一种不把人吓得肝胆俱裂,便决不罢休的威势。 她颤抖了一下,低头捂住脸,头上淡蓝色的蝴蝶钗子坚持不住,于狂风的肆虐下从发间掉落,叮地一声坠在了地上。 风好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正想着,身前突然多了一堵墙般,风声雨声都被隔绝在了墙的后面。 胡妙嫣睁眼一看,见是沈江远站在她面前,下意识要往后退让,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回椅子上,冰冷的手指带了一些热意,撩拨着发丝,根根没入了她的颈后,“你头发太乱了。” “...”胡妙嫣侧过头,想要避开他的触碰,却被沈江远硬是用手梳了一下头发,还用淡淡地语气道:“你会簪发?” “...”胡妙嫣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鄙视的意思。 然而这手艺她还真的不会,小时虽也曾与心灵手巧的丫鬟们学过几次,但最后都以失败告了终。 她当时的本意是想和女主套近乎,再露上一手的。 那时候女主灵风总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她想让女主开心,和自己做朋友,便由簪发中得到了启发。 这是多美好的姐妹乐趣呀。 但没想到,她小瞧了簪发的困难程度,就算是一个看上去简单的发式,想要做成也得花上两三种办法,若是自己拿自己试验,还得背着手,没一会儿功夫手臂就酸地不行,如此几次,胡妙嫣自己在这方面又笨手笨脚的,便索性放弃了。 沈江远的手法带着一股诡异的熟练,以手代梳,先将她头发梳理的柔顺,再捏着蝴蝶钗的一侧,另一手卷起一缕头发,顺着发钗往不同的方向绕了两三圈,接下来又做了一系列她弄不懂的复杂动作,然后一个稳稳的发式就顺利完成了。 这不科学。胡妙嫣从头到尾都沉浸于震惊与佩服之中,差点都忘了关注窗外的雷雨。 然而她片刻就找到了解释。这或许是沈江远为他的青梅暗地里学的,是潜在的设定之一。 可惜斯人已不在。胡妙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脸上心虚之色越发明显。 若是她像之前那样冷漠以对,撇清关系,是不是就等于是在虐待沈江远? 明明他该与青梅情投意合的,可她总是破坏。 之前倒还好,他们两不相欠,又各自疏远,谁都没有错处。 但现在他的设定似乎在渐渐恢复,她又欠他一个人情,若总是让他唱独角戏,好像有些残忍。 此时她就算作不出什么反应,念着报恩,似乎也不应该破坏这种氛围,伤他的感情。 胡妙嫣呆呆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心中顿时打定主意,还是决定忍下去,就算她做不到撒娇这种事,假装成默默接受,绝无抵触的样子,还是办得到的。 于是任由他摆布。 但沈江远似乎极喜爱簪发,一直折腾个没完,她的头发被玩了大半天,他不累,她自己都看着累了。 胡妙嫣为了暂时脱身,便适时掏出话题,试图打断他道:“师兄,方才的雷雨,是你弄出来的吗?” 沈江远是单系天灵根,这个单系便是雷系,在每本修仙小说里似乎都很受宠爱,时常成为主角或主要角色的天赋灵根。 沈江远便是个典型例子。 刚才若竹师兄也说了,天灵根的修行可一日千里,寻常人拍马不能及,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她其实不用猜都知道,刚才弄出如此异象的人到底是谁。 师兄们显然也猜到是沈江远了,着急忙慌地又赶回峰上。 他们本以为沈江远是控制不住陡然涌入身体里的灵气,才引发了这种灵气失控的异象,此时或许难以收纳如此多的灵气,正等着他们帮忙疏导呢。 但这也只是猜测,直到进了门里,看见两个人悠哉悠哉地在玩头发,几个人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 “师弟一切可还好?”风竹二师兄走上前去,虽已能感受到沈江远身上截然不同的气息,但仍旧多余的问了一句。 此时他已经笑容僵硬,不知道该嫉妒还是嫉妒还是嫉妒了。 “江远无恙,劳烦师兄挂心了。”沈江远颔首,点墨似的眸中泛着隐隐的笑意,态度温和如春风,语气比先前好了一百八十倍,也不知道是背着他们偷吃了什么蜜糖甜糕。 这变化,简直让人觉得莫名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