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议事厅里,换了一种更清雅的香,氛围稍微柔和一些,极衬沁嘉此刻换上的这身紫色流仙曳地长裙。
她百无聊赖的玩着腕上的镯子,细白的一截,被这玉的水头盖住,她睨一眼跪在底下的内阁大臣尹少君,没好气骂道:“平常看你能说会道,怎么到他面前,就被挤兑成这样子。”
天未亮,这不成器的东西就巴巴跑来,把萧容昶告了一状。
作为内阁中最年轻的官员,尹少君是被长公主一路扶持上位,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让他分管礼部,三不五时膈应一番萧容昶那个冷面煞星,是沁嘉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一件正事。
尹少君抬起头来,照旧先把萧容昶骂了一通:“首辅大人抠门也不是一天两天,这回实在太过分了,我们呈上去的单子,乃沿用当年和庆长公主成婚时的规制,首辅大人生生砍下来两成,臣等要与他分辨,反遭好一顿羞辱。”
沁嘉心想,这婚事还不知能不能成。
且当年和庆公主是出塞边疆,此去无归期,皇祖父多给她一些也属寻常。
而自己,却是已经有了幽云十三洲。
不管怎么样,萧容昶这狗官要砍,自己就偏不能让他得逞,
“你去将单子里的用度,再砍去五成,送去给首辅大人签章,就说是我的意思,问他可满意了。”沁嘉一夜未眠,泡了个凉水澡,那股燥热感方才退去,正是困得不行。
“快去吧,本宫要休息了。”她招手唤来徐骋意,扶着他的手回房。
尹少君回办公署,先按照长公主的意思重新草拟了册子,心想这次一定要在大人面前扳回一成。
正待去求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拿去他手里的册子。
“大人,这是按长公主意思改过的礼册。”尹少君拱手行礼,抬眸去看对方神色,心中几分得意。
若真按这一份上的来,礼部可是丢脸丢大发了,首辅大人掌理六部,又岂能独善其身。
这份礼册,摆明了就是长公主在发脾气呢,难道他看不出来。
萧容昶一目十行的瞟完礼单,便放在一边,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说了句:“先放着吧。”
“大人,殿下说了,等驸马爷找回来就要举行婚礼,我们礼部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若是出了岔子,臣等担待不起。”
对方眼风冷冷扫来,尹少君一愣,拿起册子揣入袖中,就要告退。
“册子放下。”萧容昶转过身,面上透出几分烦躁,很快又压下去,语气如常道:“待本官亲自求见殿下,再做定夺。”
“是,大人。”尹少君心中得意,躬身缓缓退了下去。
萧容昶摇了摇头,驸马都跑了,还在这操心婚礼排场够不够大,她还真是能分轻重缓急。
花了大半天时间处理公文,午膳过后,他料想对方应该睡醒了,就备车去了公主府。
到门口,管家巴巴跑过来禀告,太皇太后召见,长公主去了北苑离宫。
“首辅大人若有急事,可直接去离宫找殿下。”管家小心翼翼观察对方,心里七上八下,怎么感觉这两位又吵架了。
殿下还指着人去离宫捞她呢,否则太皇太后话匣子打开,就不知道要留到什么时候了。
“走吧。”萧容昶拉下车帘,吩咐车夫掉头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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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天晟国头号大龄剩女,周沁嘉唯一惧怕的人便是皇祖母,以及每到年边上,各路藩王借着朝贺的名义回京,那些血缘上的叔伯婶婶,每个都要跟她唠叨半天,告诉她若一直拖着不成婚,不生个孩子,到了晚年将有多凄惨云云。
干他们屁事,还不是瞧上自己手上的幽云十三洲,想让她嫁往封地去,充实各自的势力。
况且那些鸟不拉屎的封地,哪有京都的风水养人,看那几个堂兄弟,各个生得五大三粗,远不如京都的男子俊俏。
沁嘉听皇祖母教导听得昏昏欲睡,双腿盘在蒲团,身子正在东倒西歪,突然一道沁凉的嗓音从旁传来,整个人一激灵,立马严肃端坐起来。
目光往左一瞟,但见萧狗穿得人模人样,身姿挺拔向皇祖母行礼:“臣萧容昶,给太皇太后请安,拜见长公主。”
四目相对,沁嘉感觉他目光落在自己嘴角,抬手擦了擦,是一片滑腻的口水。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烫。
真是时不我予,上午装腔作势过了头,下午就遇上这一出。
她揉揉已经跪得发麻的腿,尴尬的笑笑,朝太皇太后行礼:“首辅大人定有重要的事要向皇祖母禀报,本宫这就告辞,告辞……。”
腿麻还没缓过劲,站起来就是一个趔趄,沁嘉正以为要摔了,手腕处忽然传来温热力道,萧容昶及时从旁扶住了她。
隔着薄薄的天蚕丝衣料,他手心劲道传来,待她站稳便放开。
沁嘉仿若被烫到一般,瞥见对方眉眼间俱是冷漠,才觉是自己多心了,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