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甄鑫抬头对池余说,“你们班的李京烨跟我在一个地儿补习,好像还有一个小男生……”
曾楠听着听着都觉得餐盘里的饭菜不香了,他提醒甄鑫道:“诶诶诶,收一收,谁还记得咱们今天的话题是快乐的国庆假期?”
现在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么热爱学习,这让他这种家境普普通通的普普通通学渣何去何从啊?
甄鑫笑笑,忽然想起便提醒池余一句:“说起来,李京烨现在可能不太待见你。”
池余看了甄鑫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还能和李京烨有什么过节呢?无非就是上周的篮球赛内涵了李京烨几句。
多大点仇?
反倒是路以忱跟十三班体育生打赌的“彩头”,让他不得不在意。
……
直到周四。
国庆节已近在咫尺,再赶上周四早上第三节的体育课,莘莘学子已然开始放飞天性。
上了半节课后,体育老师吹着口哨喊“解散”,池余照往常一样和周白要找个风水宝地纳凉,今天却被上周打上半场球赛的男生拦住了,那个男生颇为热情的来问他:“池余,一起去打球吧?”
池余直接拒绝:“不了,我嫌出一身汗麻烦。”
池余掉头打算要走,却听另一个男生说:“忱哥说,一会十三班的人要兑现上周比赛的彩头,你不留下来看看吗?”
池余原本脚尖已经向外,随时准备掉头走人,男生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钩子,牢牢地拴住了池余的心。
双脚鞋尖往回转向,稍微停顿了一下下,池余这才说着“那行”,跟着两个男生朝路以忱所在的篮球场走过去。
……
路以忱站在灿金色的透明日光里,浅色的瞳孔仿佛被漆上一层清透的釉质。
他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看着池余向他走来。
友情赛所有人都打得比较佛性,路以忱也不跑动,他就站在三分线投一投养生篮球。
池余坐在场边等得有些不耐烦。
但他刚站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尖叫。
池余循声望去。
就见上周和他们班打篮球的十三班五个球员,用校服外套围着下半身匆匆跑来。
校服外套只挡得到膝盖,而他们膝盖以下的黑丝袜在大太阳底下暴露无疑。
隔着口罩,池余和那一双双窘迫的小眼睛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说好的,赌约!屈辱!让他抬不起头!
吗?
这分明是打压路以忱这个小破团队的大好时机!
啊!
为首的体育生瞪着池余道:“池余……你给我们等着!哼!”
穿着黑丝袜,连“哼”都变得好娇羞。
池余痛心地伸出手,试图挽回:“要不……你们重新打一架行不行?我建议上周的比赛不作数。”
然而池余这句话更像是在落井下石,五个猛汉娇娃都怒视他:“你他妈少在这里得寸进尺!”
“……”
围观的群众只会越来越多。
事不宜迟。
这五个大男人已经跑到八班所在的篮球场,他们脸上戴着口罩,遮住了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孔。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咬牙一跺脚,齐刷刷把校服外套丢出去,只见清一色的黑丝袜+学院风的百褶裙。
音乐声从一个迷你蓝牙音响里传了出来。
他们大腿夹紧,小腿向外撇,原地起跳,人手一对五颜六色的拉拉队手花,沉痛得如同奔丧,而事先录好的音乐却活泼可爱——
[跟我念句话 路以忱是最棒的]
[重重重复这句话 路以忱是最棒的]
[……]
篮球场上人声鼎沸,笑声与欢呼声齐飞。
体育老师闻风而至,吹着口哨大喊“你们是干嘛的”,却被淹没在沸腾的群众热情里。
[八班那群天才]
[女生每次提到他们/就笑得可爱]
[热心肠/懂礼貌文明友爱对我笑]
[不得了/什么都第一]
[让我不开心/让我不开心]
[……]
现场一阵骚乱,威猛娇娃拉拉队在体育老师的口哨声中,一哄而散,裙摆飞扬,他们满操场乱窜。
音乐还在继续——
[八班那群天才/全世界第一厉害]
[我永远不如八班那群天才]
[……]
直到蓝牙音响断开连接,音乐声戛然而止。
两个体育生在这场大逃亡中成了漏网之鱼,剩下另外三个身穿百褶裙黑丝袜的威猛娇娃,被三个体育老师围猎到手,他们在墙角蹲成一排,场面像极了年底冲业绩的扫黄行动第一现场。
连背对着篮球场的教学楼都引起一阵哄乱,不少学生冒着被老师点名批评的风险,也要扒在窗口鼓掌叫好。
付强趴在窗口冲池余喊得撕心裂肺:“拍照!池哥!爸爸!帮我拍照!!!拍——照!!嗷——”
语文老师站在付强身后,拧着他的小耳朵。
“……”
池余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这个场面很社死,但是和池余预想的场面差别也很大。
就像是“社死”和“涩死”两字中间还有一个字母H的区别吧。
“诶——小心!”
一颗篮球朝池余的后脑勺砸了过来,池余先是听到这一声惊呼,余光里却闯进来一个身影,抢先将球拦了下来。
是路以忱。
篮球传回场上,而路以忱顺势走到池余旁边,他取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一边拧瓶盖,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池余一眼,随即撇开视线,若无其事地问道:“彩头看得开心吗?”
池余一脸冷漠,敷衍一声“呵呵”。
路以忱疑惑道:“你好像很遗憾?”
路以忱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点儿轻佻的意味,像是在调戏人。
他笑:“哦,就这么想看我穿裙子吗?”
池余冷冷地瞟他一眼。
路以忱微仰着头喝水,注意到池余的目光,他朝右边倾了下头,垂眸看了过来,两人对上视线,日光熠熠,路以忱那一双浅色瞳孔的眼睛里笑意潋滟,还冲池余挑了下眉。
池余的目光被挂在他下巴的一颗水珠所吸引。
日光下,晶莹剔透的小水滴沿着那个人优越的下颌线,流淌到了脖颈上,因喉结滚动而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便颤颤巍巍地往下滑,隐没在校服的领口里。
他锁骨处的冷白皮肤,被蚊虫叮了一个小包,挠出两道浅粉色的抓痕来。
池余心情微妙地撕开视线。
无意中抬起头,瞄到高二七班的窗户上,冒出付强的小脑袋。
强子就躲在那窗格子底下,用那“泣孤舟之嫠妇”的幽怨小眼神儿,正在暗中偷偷地观察他。
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