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V ter的80层全景餐厅里,乔映雪隔着两米远的长餐桌,在听对面那头的霍阳羡说话。
白得发蓝的厚实桌布在餐厅微暗灯光的照射下,似一条暗潮涌动表面却波澜不惊的河,他在对岸,她在这头。
对岸的男人身前的餐桌上放着两个文案夹,他曲起胳膊时,露出高定西装里白衬衫的袖扣,一抹玫瑰金,映的那只在摩挲纸页的纤长、又竹节分明的手指显得很是坚定。一如他的为人,爱憎分明,算盘打的也清清楚楚。
纸薄易碎,乔映雪想。
她正在担心那纸页在霍阳羡手里要捏出竹纤根骨来的时候,他抬头看向身后的助手,手指落在文件上,点了点,“赵叔,给她。”
那助手赵叔是个年过四十、成熟稳重的男人,他轻颔下颌,拿起一个文件夹走到乔映雪身边,“乔小姐,这是您和霍总的资料,一式两份,请查看。”
文件夹里总共三张纸,一是乔映雪的个人简历,二是霍阳羡的个人简历,三——是两人的条件分析和对比。
乔映雪不太习惯这样的直白,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要同他携手共赢,说好听点叫各取索需,说难听点叫做个买卖。只是这买卖说起来不大光彩,但确实是她目前处境里,唯一且最好的选择。
一个月前。
乔映雪的父亲乔悟教授倒在了“第五实验室”的地板上,再也没醒过来。他变成了植物人。
父亲乔悟作为临海市最高学府——临海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外聘客座教授,经营着一个对外号称“第五实验室”的高科技材料公司。这公司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他若有机会醒来,唯一的动力。乔映雪不能放手不管。
当公司高层找到她时,节哀的话不过寥寥几句,首当其冲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全公司几百号人和背后几百个家庭的未来。
“乔小姐,我们知晓您不过是大三的学生,且又不是材料工程专业的,对于第五实验室知之甚少。可您父亲躺在医院,你是他唯一继承人。公司的未来全系你身上啊。”
“我……”乔映雪没有从父亲病倒的哀伤中走出来,就要面临这样的问题。果然,时间从来不给人成长的空间,所谓长大,都是忽然之间,一下子就成熟了,“好。你们告诉我,我可以做什么?”
“寻找有能力运营的同行公司入股,或者寻找有相关高精端材料需求公司的财团注资。”
此刻的乔映雪只恨自己当年高考后,孤注一掷的选择了中文系,她若是当初听从父亲的教导,继承他的衣钵,是不是就不会如当下这般,丝毫听不懂。
第五实验室的高层明白得很,这样的要求于她一个女孩子是残忍且无理的,他们早有计划,似猎人挖好了坑,只等她来跳,“听闻乔小姐的大伯父是UV集团的董事之一,是否可以请乔先生来牵线搭桥呢?”
她明白,这是最佳选择。
大伯父乔岭下海经商早,他们老乔家,从乔映雪爷爷那辈人起,沿袭的学术家风,到了眼下时节,只父亲一人还在坚守。这第五实验室就是他和霖州大学的合作项目,因有些太过前端的东西,无法投入到大学专业课程中去讲解,但在这样编外的实验室里,却可以得到足够超前的发展。所以大伯父为着家风的遗继,定会支持她。
“UV集团近两年发展迅猛,除了原有的旅游生态以外,一直在拓展科技类公司,且集团总部也在霖州,若是第五实验室能找到这样的运营方或者合作方,乔教授毕生心血都是可以得到延续和更好的发展的……”
乔映雪神思缥缈了半刻,又回到这独独只两人的晚餐上来。
她看着文件夹在说服自己。
身上穿着大伯母为她准备的Dior白色连衣裙,立体剪裁的设计让她坐着没有丝毫可以喘气的空间,优雅可却束缚。敞开的大V领露出白璧似的一双锁骨,气质出尘可却让人觉得有些冷。
这不是她,可这是她带着自己家族使命的人设,所该有的样子。
她坐在这里起,就是要承担起责任的成熟女性了,她是来同霍阳羡谈合作的。她看完文件夹中的内容,“霍先生,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