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诸事不顺!
梁意越想越燥,抬脚踹翻了一个花几,上头插着梅花的元釉里春瓶摔出清脆碎裂声。
碎片溅在秦万脸上,他一动不动。
罢罢罢,左右是将月娘再藏久一些就是了,况且宴荣安还在詹事府内,她或帮她的人,都该忌惮些才是。
他话锋一转,垂眸看向秦万:“你们的废物,也出乎本宫意料。”
“卑职无能,请殿下责罚。”
“钦天监那边若查不出来,带着你的废物们一起死。”
左右月娘的事要推迟了,梁意道:“宴府那边的人撤了吧,只是要查清楚,两伙都是什么人。”
“是。”暗卫头领退下,宫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宴音在病榻上缠绵了半月,急得宴荣安都要去城外求神拜佛了,她才终于有精神起来。
盛京的初冬和江南又有不同,天总是灰蒙蒙的,十分干冷。
尤洺詹裹着棉衣来授课,见宴音气色尚好,说道:“才病了一场,又是在盛京过的第一个冬天,我倒真怕你再让我歇半年呢。”
说话间能见到呼出了白气,他看着心情不错。
这倒好解释,去年冬日尚挣扎求生。今年尤夫人的被子已经压进了厚实的棉花,汤药也能跟得上,没有了会被冻死的忧虑。
宴音笑:“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头风霜吹不到我身上,况且云北比这里要冷多了。”
屋内拢了炭火,暖融融的也能舒展开手指头写字。
宴荣安心疼女儿刚病愈就读书,又不是要做女才子,何至于这般用功。
可嘴上说着,还是让人一碗碗送来热乎乎的羊肉汤羹。
宴音拿着一本《庄子》,眼神倒是频频落在外头。
“你在看什么?”尤洺詹也跟着往外看去。
“他怎么还没到?”宴音喃喃地问,霍南疏从来不会迟到的,自己生病这么久,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这尤洺詹如何得知,倒是青芝开口了:“我也是听老爷说,小侯爷和太子殿下起了冲撞,被圣人禁足了。”
宴音没料到他竟然真去找了太子,不由拧紧眉头:“他怎么还是去了。”
尤洺詹不知她们打得哑谜,但听“太子”“圣人”之类的词,也不多问,只道:“既只是禁足,想来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罢了,应是不严重的。”
既听他这般说,宴音也不再将着急显在脸上,但一颗心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过了年后的春闱,我就该下场了。”
这话引起了宴音的注意,她问道:“你可有信心?”
尤名詹施施然道:“尽力罢了。”
她假作遗憾:“你考上了,我就该换个先生了,只怕寻便京城也难有你这般称职的。”
“宴音,其实你已不用先生了,小侯爷也不是非我不可。”尤洺詹笑笑说道,他知道宴音是想自己安心拿这份束脩,他也坦然受着这份恩惠。
有本事的人,自当在将来图报。
“那就祝将来的进士老爷旗开得胜啦!”宴音扬起眉毛,俏皮说道。
“你啊你……”
今日课罢,宴音将写过的纸张拢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抚平压在一起。
青芝看了看外头的天,说道:“这天色,莫不是要下雪吧。”
江南的冬天多霜,云北现在只怕是早落了雪,戍边的将士最难熬的时候又到了,种地为生的百姓也在紧盯今年的雪。
上到帝王下到百姓,都在看着同一片天,盛京城在等着一场初雪落下。
宴音看着那碗羊羹入神,“青芝!”她喊道。
“怎么了小姐?”
“厨房了还有羊羹吗?”
“有的,用小火煨着,煮得软烂,这冷天吃最好不过啦!”
“去盛一罐,我带出门去。”
青芝转眼就看到宴音出了屋子,
“小姐,你才刚好怎么就往外跑啊!要去哪?手炉,手炉带上!”
宴音带着食盒离开家时,另一封来自姜家老夫人的请柬刚好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