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
薛景随着她的命令再次站起,身子晃了晃,江姜终于想起身前这人也是个病号了,她小心地注视着他的神情。
“以后别动不动跪了,”江姜说,许是怕自己没有威压她又提高了几分音量,带了几分命令语气,“听到了没?”
“是,小姐。”
薛景垂头,整个人无比服从,像是就算下一瞬江姜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找把刀子插.进心窝。
“去将衣服穿起来罢。”
薛景闻言去桌边穿衣,衣服是新送来的棉衣,薛景眸色有些深温吞吞地穿上。
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穿好衣服后像是精神好了些他又来到床边。
“多谢小姐。”
那双乌黑的眸子抬起,里面是一片真诚的感激之色。
江姜只看了一眼便认定他是装的,挥挥手让他别在自己眼前晃悠了。
薛景有些局促,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用那副可怜巴巴地模样看着江姜,半晌他才低声问道:“是不是奴做错了什么?”
长睫下藏着的却是与刚刚完全相反的神色,眸如点漆,凉薄的很。
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江姜胸口的闷疼弱了些,她卷着被子靠在墙角边看过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错的哪里是他分明就是自己,是自己将薛景写成了这般隐忍欠揍的模样,是她有错。
“没事,”她说,“去喝口水吧。”
薛景的眸子小心地看了几眼好像才确定了她说的是真的。
桌案上的茶一直有炉火煨着,薛景看了一眼又走到那边柜旁,上面才是自己的凉茶,接连饮了三盏茶喉咙才舒服了不少。
“给我也来一杯。”
榻上少女舔了舔唇道,她也好渴。
薛景侧目看她,江姜从被中伸出了一只胳膊,恰好是他拽的那只。
一小片白皙的肌肤晃过,薛景眨了眨眼。
“好。”
茶水一直被煨着或许有些烫了,江姜刚触到杯盏的温度,那只手便嗖一下收回来,她望着薛景,半个下巴藏进被中,瓮声瓮气,“太烫了。”
“那奴为小姐扇茶放凉。”他垂眸道。
江姜将那被角往下拉了拉,露出小巧的下巴,她指向薛景背后的柜子,“那边不是有水,掺一点就好了。”
薛景没有回头,仍旧谦恭,“那是奴喝的茶水,会冒犯小姐的。”
“不,我就要喝。”江姜斩钉截铁道。
这句话说出口薛景愣了下才转身有了动作,他拿过柜上的凉水与案上的茶水相混合,倒了些水掺在那温水中递给她。
江姜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飞快接过。
茶的味道淡了许多,水是温温的。
薛景指尖颤了颤,眼前少女已经低下头喝水了,也不知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竟也会感激别人?
一杯水入腹,江姜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哪里还有心口痛的样子,“再来一杯。”
模样娇懒,薛景动了动眸子,撇去刚刚的想法又给她递来了一杯茶。
这样骄矜的大小姐怕是连感激都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说:“薛景。”
薛景此时也抬眼看她,只一眼又迅速落下视线,“奴在。”
他依旧称奴。
算了,江姜想,此后机会还多的是。
她可以一点点潜移默化中将薛景这个小性子给扭转过来。
薛景静悄悄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问话,屋内银丝炭足有四笼,每个角落都放了一笼,他的屋子本就不如江姜的闺房大,如今薛景也醒过来了,只觉得温度越来越高,从后背都快开始沁出了一层汗。
他舔了舔殷红的唇瓣,终于忍不住道:“小姐,屋内温度太热对您的身子不好,奴帮您灭了两笼炭吧。”
他躬身,脊背拉出一道弧度,乌发半垂在肩前,江姜坐在床榻上以她的角度正巧能望见他有些微红的耳根。
但江姜裹着被子也不觉得热,她既没点头也没说不让,反而问起他毫不相干的问题来。
“你想去修道?”
“……是。”
薛景捏紧指尖,生怕身前的小姐一个不高兴与她阿父说不让他去了。
江姜点点头又问道:“那若是我与你一同去修道,你会保护我吗?”
薛景只以为这是她的试探,身为江府的小姐自然有许多人保护,怎么可能轮得上他来,但他却弯了唇,模样真心道:“自然,奴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