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木讷地滑过车窗,留下斑驳的痕迹。
许蝉偏过头看向静止不动的红绿灯,在雨水的笼罩下,玻璃外的世界朦胧又璀璨。
李闵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根烟,长直的烟身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像是在顾忌什么,又悄无声息地坠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许蝉坐在李闵的斜后方,目光落在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上。
她还记得李闵趴在谢时雨的课桌上帮她改试卷的样子,灯光从头顶落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落在眼底,他也是这样懒散地敲击着桌角,偶尔转动钢笔,然后刷刷刷写下一大片解题方法。
这样漂亮的一双手,握着手术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也是一副懒散疏离的模样,还是终于能拾起一星半点的认真和执着。
大概一个红绿灯的时间,随着车辆重新启动,许蝉的思绪终于收回了翅膀。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打算认输投降,突然就看到李闵似笑非笑地抬了下眼。他的视线正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语气里带着一丝轻佻,扬声询问:“怎么?小家伙儿,打听我?”
男人的嗓音就像是郎朗箜篌,停弦回弹之间余音萦绕。
许蝉藏在阴影里的一张小脸不由地涨得通红,心里正琢磨着怎么反驳,偏偏又听到他一只手在抽屉里翻找东西的声音。
“怕我是坏人?”
李闵扣紧手套箱,转手将一本驾照递向许蝉,“不放心,就自己看看。”
驾照落在皮质座椅上方,许蝉略一侧身,就看到翻开的那一页上是李闵的个人基本信息,以及边缘微卷的一寸证件照。
白底证件照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短袖,粟色的短发微微翘起,轮廓分明的五官比少年时期更显锐利,幽暗的眸子很轻易就能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
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许蝉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仔细看李闵的正脸。
男人被岁月雕琢勾勒的眉眼越发勾人,偏薄的唇角微微扬起,照片里的人分明是在笑,却反而显得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很漫不经心,不甚在意。
在许蝉看来,李闵的外貌在这十年间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比以前更擅长掩饰情绪。
那个敏锐,冲动,又脆弱的身影,在时光的打磨里变得成熟笃定,更加精于伪装,如同穿上铠甲,戴上面具,毫无破绽。
少年时的喜欢就像是温流细水,绵密着来又隐秘离开,小心翼翼又欲擒故纵。
时隔多年,许蝉再看向李闵,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距离感。
他的白衬衫变成了白大褂,惯有的高傲更为内敛沉淀,她终于从晦暗不明的角落走到了光影交界处,他们目光相接,自此从不相交的平行线,变成了偶有交集的陌生人。
只要她保持沉默,他们就会平静地擦肩而过,各自一生。
恍惚间,许蝉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闹:
“许蝉你个怂包。”
“许蝉孬种。”
“许蝉你好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