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菲尔决定进行一场时间未定的沉睡。

因为他的魔生已经没了追求，一切都往预计的方向发展，任何事都不会出乎预料之外。

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

他设好了结界，准备好了最舒适的温床，用最端庄的姿势躺了上去，为了等待不知多少年后可能会出现的，能让他重燃热情的对手。

不过前几天，结界里闯入了一只小杂鱼。

彼时拉菲尔正准备关闭意识，就被结界的波动吸引了注意。

一缕看起来随时快要熄灭的残魂，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耐，居然能闯入他设下的结界。

但也就是因为这残魂实在太弱小了，弱小到拉菲尔都提不起动用力量去抹去他的兴趣。

就好像脚边的蚂蚁，没有谁会刻意上脚将它碾死。

小杂鱼自从进入结界后就一直绕着拉菲尔打转，尝试着用他最大的声音呼唤拉菲尔。

“兄弟，你还好吗？”

“兄弟，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呀？”

“兄弟，三天了，你不会饿的吗？”

“唉，说不定这兄弟早死了，只是防腐效果好，还没腐烂呢。”

……

很是聒噪。

拉菲尔又生起了把他碾死的想法。

小杂鱼见唤不醒拉菲尔，就占据了他身边的位置，偶尔发呆，偶尔对着他自言自语。

“唉，其实我挺怕鬼的，可是我自己都变成鬼了，突然觉得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兄弟你长这么帅，我们那个世界的女生最喜欢你这种长相了。我要是有你一半颜值，也不会到死都单身，呜呜呜…”

“虽然我能看见这里的东西，但是真的好暗，要是有灯就好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说不定已经发明出机甲和宇宙飞船了呢，可惜我出不去这里。”

……

小杂鱼的言语中，总会提及他原来的故乡，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那里听上去有很多魔界没有的东西，让拉菲尔提起了些兴趣。

他们魔界提倡自身的强大，故不崇尚对工具的使用。

而小杂鱼的故乡，则和他们完全相反。

拉菲尔将小杂鱼的自言自语当成了睡前故事，反正看小杂鱼的灵魂力量，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睡前故事马上就会告一段落。

小杂鱼也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

可是他不想停止说话，只有说话会减少他的孤独感，即使是自言自语。

小杂鱼蹲在拉菲尔的床边，无力的趴在床沿上，看着自己已经几乎透明到和环境融为一体的躯体，叹了口气。

“兄弟，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其实早点消失也好，我实在太寂寞啦，清醒着也是一种折磨。”

“我真想再见一眼我的爸妈，看看没了我他们过的好不好。我弟高考有没有顺利考上好大学。”

小杂鱼虚弱地咽了口气，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

“就算是梦也好，如果能实现，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拉菲尔提起了兴趣。

一切？

倒也不是不可以。

恶魔会响应召唤，和其他弱小的种族契约交易，代价一定是对方最宝贵的东西。

拉菲尔从来没有契约交易过，因为他看不上，也没必要。

不过眼下，小杂鱼身上有一项他有兴趣的东西。

假寐的恶魔之主睁开了他的眼。

魔界刹那间从黑夜变成了白昼，沉睡的魔界生物同主一起苏醒了过来，整个魔界又重新焕发生机。

拉菲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将姿势改为最舒适的侧卧，单手支在了白皙无瑕的脸颊上。

恶魔的样貌会根据看见他的人心底的欲望而改变。

在任何人眼里，他们都是美丽勾魂的。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要来做个交易吗？”

他的眼瞳和柔顺至腰的长发都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不见一丝光亮，却好像能看清一切事物的本质。

“妈妈妈、妈呀！”本来快要灰飞烟灭的小杂鱼被这番诈尸吓得精神了一瞬，倒退着跌到了身后的地上。

拉菲尔手指微动，小杂鱼快要消散的灵魂体就凝实了起来。

“与恶魔交易，要付出你最宝贵的东西作为代价。”

就像开盲盒，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

通常他们最害怕失去的，就是最终失去的。

这就是恶魔的恶趣味。

小杂鱼恍惚地看着这个诈尸的“人形生物”。

恶魔？

恶魔居然真的存在吗？那不是小说动漫里才有的东西吗？

床上的恶魔有着看起来并不强健的身躯，和美貌无害的面容，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恶魔，倒更像天使。

但直视他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暗沉无际的眼睛，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会由内而外蔓延。

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小杂鱼没得选。

他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吗？除了这个灵魂体，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想知道…我之后会死吗？”

“不会，你可以健康完整地回去继续你的理想生活，还能长命百岁。”

小杂鱼的眼睛亮了起来。

既然不会死，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活着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我同意！”

拉菲尔很满意对方的果断，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嘴唇轻起，念出了一串咒语，结成了宇宙法则认同的合法交易。

小杂鱼的眼神在契约结成之后变得茫然起来。

他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拉菲尔身上，疑惑地问道，

“你是谁？”

“恶魔拉菲尔，您的交易对象。”拉菲尔起身，理了理衣服，对小杂鱼行了一礼，“交易品已经到手，我自会履行我的交易内容。”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