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心仍在剧烈的跳动,她抚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梦中那番窒息的滋味仍在身体中徘徊未去。
纤巧担忧的面容在灯火中有些模糊,“夫人,您是被梦魇住了么?”
沈氏陡然发怒,一手朝那油灯推去:“贱人!明明知道我见不得光,居然点灯,是想害死我么!”
“啊~~”那油灯一倾,滚烫的油溅了纤巧连脸带手小半个身子。
被重重帷幕遮住门窗的房间又恢复了黑暗。
纤巧滚在地下呼痛。
沈氏觉得左肩又痛起来,肿胀难忍,扯着头上筋都发炸,恨不得挥刀将痛处砍了去,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小丫头。
“去!去请郡王来!”沈氏声嘶力竭的痛呼道:“快来人啊!”
时隔多日,在接到云居院称沈氏已卧床不起的消息后,赵元泰终于再次踏入云居院。
自上次他插手后院事务后,沈氏身为正室的权柄和威信大跌,云居院许多命令已无法出自家院门。
赵元泰觉得沈氏已经得到足够教训,这次的求见,应该是放下身段向他服软。
作为世子之母,赵元泰还是愿意再给妻子一次机会。
跨入云居院门时,正是午后。
已然立夏,阳光炽烈,有些微微的炎热。
这次丫头将他引入沈氏的寝殿。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赵元泰疑惑的看着里面漆黑一片,转头看了下门外日在正中,几乎疑到现在到底是何时。
门被关上了。
桌上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灯火如豆。
沈氏躺在里面的床上,重重帘幕遮挡,连人影都看不见。
“什么味道?”
赵元泰闻到这房间内有股象死老鼠一般的奇臭,偏又混着霸道的麝香、苏合、龙涎香等香料混合的香气,让人生闷欲吐。
“你这是搞什么?上次来是,天光大亮着就点了烛火,让人都要热得流汗;这次外面日头正好,你却遮得象晚上,到底想怎样?”
床里传来沈氏虚弱的说话声:“妾得了怪病,一直不见好,此时病症转变,见不得一丝儿光,求郡王见谅。”
“我请宫中御医来看,却被你赶走了,只信着你自家不知哪找来的江湖郎中,如今还不好,倒要怪谁?”
“妾一介妇人,见识浅薄,求郡王只看着往日夫妻情好的份上。”
见沈氏一再谦卑,说话的声音又有病中柔弱,赵元泰忍不住心软了几分,捂住鼻子问道:“你又找我来,有何话说?”
听沈氏喘息了几下,“上次妾对郡王说,那个真珠姬有假,郡王可曾去查了?”
“还用查什么?你不知道她已入道为女冠了么?官家进赐郡主位,封做‘长平道人’,请她入宫论道住了三日呢。”
赵元泰说:“皇宫是周天大衍阵的中心,禁制何等厉害,若是妖鬼之身,如何能进入。更何况,她还与官家供奉的章法师和白法师都见过面,那等大能都未发现异样,如何有假?”
沈氏不可置信的叫道:“什么?她当了郡主?那个小贱人!居然还晋封了?凭什么?允贤如今连县主都没捞到,还是个白身,这个微贱之女,凭什么成了郡主?她何德何能,要我的孩子给她行礼,叫她姐姐?”
赵元泰闻言,立时冷笑,“听听你这话,果然是因为嫉恨真珠,谋害她不够,如今还想诬赖她么?因着你这嫡母不慈,害得她要出家当道姑,她忍气吞声,为着这家的安宁,已决定三个月后乘船去倭国,这下你满意了?”
沈氏方才依着枕头勉强半坐起来的身子,此时一激动歪倒扑在床上,“妾没有!妾指天发誓,绝不是诬赖她!那个真的不是真珠啊!它必是要害人,有心拖延,等得三个月,只怕我们全府上下都已被害完了!”
“你不就是想除掉她!若除不掉,叫我忌讳了能赶走也是好的,不是么?”
“妾真的没有!”沈氏已经带了哭音。
她焦虑而狂乱的细细碎碎念叨:“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难道她是比宫中法师更厉害的大妖?那怎么办?谁还能降服得了她?她入府到底想要什么?我的允泽啊,我的允贤啊,如何是好?躲回娘家她会不会追去呢……”
赵元泰只觉得沈氏疯疯癫癫,又可气又可怜。
“若你无其他可说的,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吧。”
“不要!”沈氏凄厉的一声呼喊,如同濒死,叫得赵元泰鸡皮疙瘩全身而起,“郡王信我,那个‘东西’真的不是真珠姬啊!”
赵元泰已不耐烦,“你到底为何如此肯定,她不是真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