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问。

“毋庸置疑。”

洛丝忒指尖一点，空中那本书消失在了原地，转手拿出了一册——绘本。

绘本的封面画着恶龙与四个小人。

安斯艾尔压着声音，表情略显阴沉：“我不想听哄小孩子的故事。”

“闭嘴。”

洛丝忒单方面压制住了他的态度，不满地开口，

“你不知道传说是从现实取材的吗？”

安斯艾尔被她横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挑起了眉毛。

造反了真的是。

“安斯艾尔先生，隶属于圣山，作为神圣骑士团的一员，因为讨伐恶龙数次，常年处于前线，曾与同伴一起讨伐敌国，得到王室授侯爵，是传说中的——圣子哦。”

手中捧着绘本的少女弯着眼，金色的瞳孔宛若菱形的宝石，声音亲切。

却好像恶魔低语。

安斯艾尔迟疑了一下。

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圣子”两个字从洛丝忒的舌尖滚落，穿过他的耳与脑，他才反应过来，瞳孔骤缩。

晴天霹雳。

真正的教廷人竟是我自己——仅限上个世界。

这件事他其实有准备，毕竟一般正经魔法师是学不会圣术的，但真切地从“同胞”口中得知还是让他恍惚了下。

“本来作为教团的人，你并不需要出征，但偏偏你的队友有一位传奇的天才魔法师，她肆无忌惮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准备去邻国国库捞一笔——”

“我不否认事实，但你这样说你的母亲合适吗？”

安斯艾尔在洛丝忒随心所欲地使用一些褒贬不一词语的时候，还是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提问。

这回愣住的是洛丝忒。

“什么？”

安斯艾尔：“嗯？”

少女像是脑袋巨石砸了一般，皱起眉。

表情混杂着“你等等我再思考一下你说了什么”、“有点怪，还有点不可思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不理解”

…她最后古怪地看着安斯艾尔。

“我的母亲？”

安斯艾尔也皱起眉。

他也察觉到双方的信息严重不对等了。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个孤儿吗？不，我说过的。”

洛丝忒错乱了下，迅速陷入回忆，几乎没过几秒钟就想了起来。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在贫民窟里被捡到的孤儿，我没有见过生母，也没有养母，你理解错了——等等，你认为你以前的同伴是我的母亲？！”

洛丝忒大为震撼。

安斯艾尔一顿。

他的重点不在于洛丝忒的惊愕，而在于她口中提到的“贫民窟”——他的日记本中写过的。

他恋慕的人拥有着一段艰难的过去，贫民，孤儿，生来短寿…

过去的记忆与不安如海平面上涨般涌上心头。

一模一样的对食物、香气以及生活习惯的喜好，发、瞳色与肤色的外形，超越正常人的魔力回廊与天赋能力…

他不是没有奇怪与怀疑。

可洛丝忒看起来真得很像小孩子啊！

虽然生活中总有那么一小会过于成熟，总体上还是非常像的啊！

母亲与女儿的爱好与习惯极其相似也非常有可能毕竟生活在一起嘛。

安斯艾尔先生，完全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是他从上个世界开始到这个世界从未停止的溺爱，将她扭曲成了这个样子。

再加上可爱的小孩子外表。

双重暴击！

给了他一种这是个小孩子的错觉。

“我记得你应该有类似于笔记本的东西，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等等。”

洛丝忒手扶在了额头上。

“你以前的记录里没有写我的名字吗？”

安斯艾尔默默地垂下了眼。

他不敢说他只剩一本疑似一整本情书的日记本来追溯过去，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其实不是不能理解的。

连恋人的名讳都怯于写下，即使有一天被发现，遗失之后，也不会给恋人带来麻烦——这样卑微的念头，纵然没有记忆，他却奇迹得能够理解。

毕竟是同一个人。

“什么乌龙…”

洛丝忒吐槽，而后抬手随意地别了下头发，认真地看向面前垂着眼，好像被现实冲击到丧失语言能力的安斯艾尔。

“好了好了。”

她伸出手，指尖托起了安斯艾尔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眸。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洛丝忒，你以前喜欢叫我洛缇，隶属于月之山脉，是一名优秀的魔法师，请多指教。”

她说着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

非常正式，却也笼统的自我介绍。

安斯艾尔蓝灰色的眼中映出少女魔法师亲昵的笑脸，指尖微颤。

强烈的割裂感几乎将他的大脑一分为二。

一边还没彻底接受自己收养的崽是自己过去的恋人，奇异冒出的道德感在和现实作斗争，另一边开始将日记里的她的过去与她的容貌身形结合起来，试图拟造出一份相似的过去。

因为现存的资料只有那一本。

所以拟造的，好像是一份只有他们两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