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羡南问她的时候是周一 ,叶绯算了算日子,在办公室桌的日历本上标出了周六。
周二的时候,黄玲在工作群里艾特了叶绯,给她发了一串地址,让她明天去印厂给鹿潘达的新书签名。
【黄坚坚:@叶绯,鹿潘达的签名图发你了,你明天去了比着签,3000个,早上八点过去。】
然后发过来一组签名,叶绯点开图片——先记住的,是鹿潘达写的漂亮的瘦金体,叶绯从来不知道这个作者究竟长什么样子,鹿潘达的账号也是黄玲在运营。
这个作者,好像一本暗恋文出世后杳无音讯了,后面的作品全部都是枪稿。
之前米莉说,鹿潘达本人的新笔名是西蔓,她在微博上搜了搜,只有一个账号而已,出了一本高甜恋爱日常文,粉丝已经有十几万了,但一条微博都没有。
叶绯因为要早起去印厂签名,所以那天黎羡南来接她一起吃饭后,叶绯说,“你送我回槐三胡同吧,我明天可能六点多就要起来,我看印厂好远啊。”
黎羡南也没拒绝,这会过去,还有十来天就是过年了。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看到两边有工人在挂红色的灯笼。
黎羡南等红灯的时候问她,“过年什么安排?”
“还不知道呢。”叶绯说到这个就不自觉有些犯愁。
黎羡南瞧她一眼,叶绯也没多粘着他,猜着像他这样的过年兴许会很忙。
但她这么不粘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让黎羡南分神几秒。
前面的车大概是个新手司机,磨叽磨叽红灯了,后面的车连连按喇叭,有个奥迪车主落下车窗操着京腔骂人。
叶绯也往前看了一眼,黎羡南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像他的主人一样天生带冷感。
好像应该是要说点什么的。
她犹豫了几秒,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没近似到这样的。
“那……我有什么安排,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叶绯抿了抿唇,说了一句。
“好。”
“你过年会很忙吗?”叶绯有意跟他说说话,看他兴致不太佳。
“也没什么特别忙的,回家几趟,跟赵西政呆一块打打牌,”黎羡南常常是一副懒散样,靠在驾驶座上,一把低沉的声音说京腔格外有感觉。
叶绯看着他,忽然也是想起了哪次,晚上十二点多还在修那本稿子,黎羡南就躺在旁边,偶尔跟她说几句话。
“困了就别熬了,什么工作让你这么拼命,加班儿到这点儿,得发多少加班费呢。”过了一点,他就伸过手来把她电脑合上。
叶绯困得睁不开眼了,旁边放着薄荷眼药水。
那天困得格外厉害,黎羡南支起身子,大床动荡了下,她才滴了眼药水,眼睑酸涩模糊。
黎羡南凑过来,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脸晃晃,一口京腔带着一种不自制的宠溺,引人沉下去,“诶哟,这困得,困猫呢……看给我们绯绯累的。”
那也是他为数不多几次,直接把叶绯捞过来逼她睡觉的时刻。
那天的晚饭在西郊吃的,叶绯去厨房洗橙子,开了水龙头,流出来的却是温水。
她几乎不会过问他的一天,这水是什么时候加了热水器,也好像无从考究。
他也什么都不会说,像槐三胡同的路灯,像他家里突然换的热水。
叶绯洗了橙子,黎羡南是不太喜欢的,这橙子还是叶绯买过来的,这么孤零零的摆在他家的冰箱里。
叶绯切好端出来的时候,黎羡南还在院子里喂鱼。
她端着橙子,站在外面,看着黎羡南坐在摇椅上,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木,那会她还分不清是什么,黎羡南说是海棠木,种了十几年,五六月开花,冬天了光秃秃的,那会叶绯百度了一下海棠木开花的样子。
无端想到,四五月份海棠花开的茂盛,黎羡南坐在摇椅上喂鱼的模样,池水清澈幽静,他人落入庸俗,而他一定是诗的的每一行。
“家里的温水,总不能是因为我才装的吧?”
叶绯端着橙子走出来,像开玩笑一样随口问了一句。
黎羡南手里端着个陶瓷碟子,碟子里是细细碎碎的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往水里丢。
看着叶绯出来,小姑娘瘦瘦的,穿了一件宽松的白毛衣,白毛衣的肩头有几颗金属的扣子,开了一颗,露着月牙似的锁骨,盈白的肌肤,在夜色下像柔软温情。
她怕冷,出来没几秒鼻尖儿就发红。
黎羡南也只披了一件长款的大衣坐在这儿,看叶绯这么出来,他伸手一拉,把她抱在腿上,大衣拢了拢,好像连她一起包裹住。
其实温暖的也不是外套,是他身上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熨过来,一碟橙子被他放在茶几上。
“家里就两人,你说呢?”
黎羡南轻笑一声,抱着她,细细碎碎的鱼食在他指尖流淌下来,声调是多情的懒。
叶绯拿了一片橙子咬了一口,汁水饱满,是很甜。
黎羡南偏头看一眼,她就这么咬着橙子一边吃一边看他喂鱼,也没那么多话,安安静静的,抚平他的躁意。
“我尝尝。”他慢悠悠开口,一只手在大衣里揽着她的腰,温热的掌心从她的毛衣下摆探进去,虚虚地拢着她,像是一处避风港,温香凝肌惹人心动。
叶绯重新从碟子里拿了一瓣,黎羡南也不动,就散坐在那摇椅上,等着她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