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高快速看向自己的身体。
黑缎锦袍,纹锦裰衣,腰间荔枝纹丝绦,脚踏覆云履,一身秦公子的华服装扮。
“棺材、鹿卢剑,秦公子服,我穿越了。”
赢高确认道。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业余时间沉迷于网络小说的他,对于穿越这种事,太了解不过了。
正在这时,手中鹿卢剑的光,闪烁了几下。
一些从没有过的记忆,如钱塘大潮汹涌而来,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霸道地涌入大脑,并迅速融合着。
公子高,嬴姓秦氏,始皇帝的第二十三子,年方十九岁。
赢高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自己在棺材里,史上的公子高,在始皇陵殉葬了。
也就是说,刚一穿越,就进了始皇陵里。
这可怎么办,史上最悲催的开局?
“能退货么?不能的话,就给你个差评。”
可转念一想,任哪本书上,也没记载过,哪位仁兄负责穿越这回事,好像投诉无门。
记得有个哲人说过,遇事要冷静。
冷静?冷静个屁呀,死到临头,换了你,你冷静给我看看。
虽然站不起来,赢高仍然像困兽一般,急得团团转。
等等,先把脑袋中的记忆仔细捋捋,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赢高的脑海里,像电影胶片的快倒,很快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在被埋进来之前,大秦帝国,的确发生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先是《录图书》上的谶语“亡秦者,胡也”;又有华阴山鬼,夜里拦路献玉壁;接着,天空中出现荧惑守心的奇异星象;去年东郡天降陨星,上面赫然刻着的“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一切,是如此的怪异,已经不能用人类的认知解释,整个帝国都在担心着什么。
果不其然,在出巡的路上,始皇驾崩沙丘。
而令所有秦公子、大臣们和朝野意外的是,之前始皇从来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任何征兆,十八子胡亥,竟成了二世皇帝。
当然,这一“遗嘱”,是在始皇帝的灵柩驰入咸阳后,才由丞相李斯和中书府令赵高对外公布的。
更离奇的是,始皇在临死之前,颁诏赐死了长子扶苏。那个在诸位公子和大臣们眼中,始皇之后的不二继位人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服从了。
至于胡亥,在始皇的儿子当中,既说不上出类拔萃,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跟着他的老师,中书府令赵高,系统学习了大秦的律法之外,就是这次在始皇巡视前,侥幸被父皇随机选中陪驾在侧。
这些怪事,难免在秦公子和公主之间进行揣测、怀疑。
没想到,这却成了赵高怂恿胡亥,残忍杀害这一众兄弟姐妹的借口。
半年前,二世下令,将十二个秦公子,在咸阳城把头都砍了,陈尸闹市给众人看。
三个月前,在杜邮,又将六个秦公子和十个公主碾死,刑场惨不忍睹。
见兄弟姐妹,纷纷被二世和赵高残害,赢高原本想一跑了之,到民间做个黔首。
但又害怕秦二世处死自己的母亲及家人一族,所以就上书说:
“做人子没有尽孝,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请求跟随先帝同去,安葬在骊山脚下。”
书呈递上去后,二世胡亥兴奋地把赵高找来,对赵高说:
“这是不是公子高原想叛乱,只因大势已去,情急无奈,才只好这样做呢?”
赵高说“在陛下的威慑下,公子们连生命都担心不保,哪还有心思叛乱呢?”
二世批准了赢高的请求,赏赐十万半两钱作为安葬费用。
结果,原主刚被埋进棺材晕过去,自己就穿越过来了。
赢高捋完了脑海里的这些,眼睛就像扁担勾一样,长长了。
就像一首完美的乐章,刚刚演奏了序曲,就戛然而止;原本绵长的生命,忽然被抽成了真空。
此刻的赢高,心里暗骂道:
“这TM什么悲催的穿越啊,上来就要苟带。”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穿越在帝王家,哪怕穿越成普通人也好。
可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赢高对穿越这件事的美好希冀,如肥皂泡般破灭,剩下的只是恐惧和焦虑。
“这该死的公子高,你就不能多挺一会儿,挺到你自己殉葬完不就结了,临了,让我来客串一下,体验什么不好,偏偏是殉葬。”
赢高有些恼火,更多的是不甘。
“可恶的赵高,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倘若自己活着出去,首先要弄死这个祸国殃民的阉竖。然后再力挽狂澜,拯救岌岌可危的大秦。”
现在的最大问题是,怎么出去?
经过这一阵折腾,赵高感觉到胸闷气喘起来。
“坏了,氧气不够了。”
他躺了下来,尽量保持住均匀的呼吸,任脑筋高速旋转着。
赢高又想起了那把剑。
对,解铃还须系铃人,都是鹿卢剑惹的祸,这个锅,还得它来背。
想到此,赢高将剑举到眼前,看着仍然灼光不止的鹿卢剑,闭上眼睛,虔诚地念道:
“鹿卢剑啊鹿卢剑,麻烦你,带我出去吧!”
等了片刻,没有反应。
“芝麻,开门吧!”
还是没有反应。
“鹿卢剑,求你,带我出去吧!”
剑身仍然持续地发散着灼灼的光,但赢高的身体,还在棺材中。
渐渐地,赢高感觉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巨石,头也开始疼痛起来,他知道,那是氧气越来越少的缘故。
赢高有些绝望,闭上眼,不再看那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