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殿顿时乱成一团。
好在姜姒晕了几个时辰终是退了烧,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喉咙生疼。
丹青一直守在床榻边,见姜姒醒了,连忙端起手边温着的汤药,递给她。
“公主,快将药喝了罢。”
姜姒起身靠在床头,唇色发白,她接过药一饮而尽。
“什么时辰了?”
向来盛气凌人的姜姒声音嘶哑,轻声问。
“卯时一刻了,公主觉着怎么样?用不用再唤御医来瞧瞧?”
姜姒摇头,“可有消息了?”自然是问姜寒的。
丹青垂眸,言下之意便是没了。
姜姒舒口气,缓缓闭上眼。许是身子实在乏,她很快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姒在睡梦中只听得一阵骚动声,她微微蹙眉,从混沌中醒来。
只见清漪殿宫女内侍哭声一片,姜姒心口跳得倏快,握着锦被的手颤了颤,喊道:
“丹青,丹青……”
喊了几声,丹青才从殿外进来。她步伐略显匆忙,面色发白,泪水强忍着在眼眶打转,跪在姜姒床榻边就开始哭。
姜姒一手撑在床边,小心翼翼问:“怎么回事?哭什么?”
被她一问,丹青反而哭得更厉害。她重重朝姜姒磕了磕头,才抽泣道:
“陛下,陛下在城外五里河坝边惨遭不测。”
姜姒只觉五雷轰顶,全身的气血都涌到了一处,顿感心如刀绞。她病体未愈,本就虚弱,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浑身忍不住泛起冷意。
“所以呢?”她的神色空洞,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丹青问。
“陛下驾崩了……”
丹青埋首行大礼。
“驾崩”这两个字丹青说得轻,可姜姒仍听到了。
她摇头,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这一切怎么还会照着她的梦去发展呢?明明,明明她已经很小心地去看顾姜寒了,怎会还是无济于事……
姜姒没动,跪在床上一言不发地落泪,再没能说出一句话。
丹青见势不妙,上前扶了扶姜姒。“公主,公主您说句话呀,别吓奴婢……”
耳边充斥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越来越远,姜姒心头翻涌,双眼阖上,再一次晕了过去。
*
国丧正行,姜姒面无表情地跪在太极殿。
大殿之上哭声遍地,唯独姜姒没流泪。自打先帝去后,她几乎就没哭过。
最终只留下她一个人了啊。
连姜寒都走了。
姜姒轻嘲声。
放眼望去,众臣、皇亲贵胄们皆在哭丧,可又有几人是真心的呢?
她眸色微定,将目光放在了谢凛身上。男人官服外套着丧服,此时正低垂着眼,瞧不真切是何表情。
姜姒咬紧牙关,眼底满是恨意。
姜寒遗体近在咫尺,她瞧了,果真如她梦里一般,满身伤痕。除却凭着身量、常服,还有那块最关键的配饰辨别,其余地方已是面目全非。
死前应是被捅了数刀,脸颊都模糊了。
如果可以,姜姒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谢凛,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而上首的周太后,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暗自同底下的云阳侯交换了个眼神。
须臾,云阳侯拭泪,跪行至姜寒柩前,行叩拜大礼后开口道:
“陛下驾崩,臣等伤心欲绝。只陛下年幼,不曾留有子嗣,亦未有遗诏。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皇太后与臣等尽快商议新帝人选。”
周太后泪流满面,娇弱摇头。“哀家久居深宫,怎好做主……”
她话音未落,底下便发出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众人抬眸望,只见傅冗满脸怒容,一身正气,在这太极殿余音萦绕下声音愈显洪亮有力。
“陛下尸骨未寒,老臣以为应先查出刺杀陛下的幕后黑手,再行决定新帝人选。”
傅冗此话一出,引得众臣议论纷纷。
有臣子点头,还有部分望向云阳侯,想看他如何接招,再做决定。
云阳侯见状也不慌,他作揖道:“傅老所言极是。只臣觉得陛下之事要查,拥立新帝也不能等。”
他说完,即刻有臣子跪着出列。“臣附议。”
有了出头的,就有了后头接二连三的,一个个都附议起来。
周太后闻言,扫过众臣。“不知众卿心中可有合适的新帝人选?”
云阳侯为避嫌,此时不再说话。他使了个眼色给身侧的人,便见吏部尚书上前作揖。
“臣提议让六皇子继承大统,由太后与云阳侯辅政,直至新帝成人。”
吏部尚书出来了,后头又跟着动了许多人。
谢凛眼瞧着身侧逐渐变空,抬眸望了眼姜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