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蕴秀苑内一片和乐,几个大小丫环围坐一起,手里各拿了针线活在飞针走线,不时交头私语、低声窃笑,生怕打扰了书房里埋首画画的小姐。
书房里,徐欣芮面前宽大的画案占了小半间房,不说墨纸砚,单单如竹林一般的各色画笔,标示着主人是位擅画的高手。
下晌的课业是女红和厨艺,徐欣芮对这两样不怎么感兴趣,经常会领了作业回自己院子里让丫环帮着做,她则躲在书房里看看账本,或者拿起画笔画幅小作,前世她努力画画靠此为生,今世反倒当了一个小爱好,几年下来却觉得画功隐隐有所突破了。
只是今日她埋首辛苦所画既不是花鸟,也不是人物,而是一座座房子,这是她昨日新迸发出的想法,顺康医馆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根据账本上的盈利能力,她想升级了。
手中最后一笔画完,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来到窗前看看西斜的太阳,朝那几个围坐的丫环吩咐道,
“元茂快要下学了,把那零食端出来,再准备壶清茶 。”
清茶是徐欣芮从茶商那里买来的茶饼,直接用开水冲泡的,保留了茶叶天然的味道,元茂有些偏食,爱吃肉不爱吃菜,她就让他每天喝点清茶清理一下肠胃。
元茂公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每次下学后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好饿!我都要饿死了!’
银翘边想着边含笑起身去厨房准备。
徐欣芮做着扩胸运动来到院子月门朝外张望,元茂每日下学都会从这条小路跑回来,往常这时辰也该到了。
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不同以往的欢快雀跃,元茂脚步沉重,小脸上隔老远都能感觉出垂头丧气,徐欣芮心里一紧,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不高兴?可是和人吵架了?”
“五小姐,是这样的”
旁边的顺子看小姐担心,忙开口想说个原委。
“不用你说,”
徐元茂却把多嘴的顺子一把推开,腮帮子气鼓鼓的道,
“我自己和姐姐讲!”
“那姐姐就听元茂说好不好?”
徐欣芮一手牵起元茂的手,一手轻轻拍了拍山顺子的小肩膀,顺子耸耸肩膀。
元茂垂着头,有些不安的小声道,
“我今天被三爷爷打了手板子。”
徐欣芮一听忙蹲下身翻看他的小手,掌心红红的,不由心疼道,
“还痛不痛?”
元茂就感觉一股委屈上涌,泪水瞬间满了眼眶,扑到了姐姐的怀里,
“呜呜…好痛!”
徐欣芮使劲把他抱了起来,六岁的元茂被养的壮实的很,她抱的甚是艰难,来到树荫底下把他抱在腿上坐好后,方柔声问道,
“元茂昨天的功课都复习的很好,那是什么事情做的不好惹三爷爷生气了呢?”
“刚才下课时元庆骂我我气不过推了他一下,他没站稳摔倒了,可三爷爷却凶我,还打我手板子。”
这三爷爷和元庆都是他们家未出五服的族人,三爷爷并不老,五叔也不小,能在族学里当夫子的,平时为人也挺公正,可元茂绝对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孩子,
“元庆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说我胖,是个武夫,没娘的孩子…”
小屁孩嘴怪毒,这每句都戳到了元茂的痛点,可不把孩子惹恼了嘛!他又习武,手快的很,估计当时气急了也使出了全力,
“元庆伤到哪了?”
“我根本没用劲,他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假嚎。”
“那你和他道歉没有?”
“我说抱歉了,下次会小点力气的!”
徐欣芮差点没笑出来,努力板了板脸,正色道,
“不管怎么说打人总是不对的,要以理服人,他出言不逊你该告诉夫子让他来评理,本来这事是他不对在先,你先动手就成你不对了!”
元茂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不是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徐欣芮却转头对书童顺子道,
“你明白吗?”
顺子已经八岁了,早在市井长大的他一点就透,
“小的明白,下次会提醒少爷先骂他,最好等那边先动手…”
这个?徐欣芮想说些什么又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这做法倒也没差,就也没说他这样不对,又摸摸元茂的脑袋安抚道,
“我们元茂身体壮实脑袋又聪明,他这是嫉妒你呢。”
“可他说我有娘生没娘养!”
元茂还是心里委屈,他最生气的是这个,说自己怎么样都好,可说娘不行。
呵呵,徐欣芮冷笑,孩子的口癖真实的反映着家里人的教养…
“说这种话的人才是没教养,咱不和他一般见识,肚子饿了吧,咱先吃好吃的,等会姐姐给你讲故事…”
徐欣芮把银翘端来的茶盘拉到近前,先让小家伙把肚子填饱再说。
一听讲故事元茂的眼睛‘噌’的亮了起来,大口的吃着点心,很快他的心情被姐姐和美食给治愈了,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却在这时,从院子外走进来一个婆子,
“五小姐,太太喊九公子过去问话。”
五叔五婶子因是徐家本家的缘故,帮着照料徐家出仕的兄弟不适合出面的买卖,不然这么大的一家子光靠俸禄如何够用,这五婶子平素是个能干的,性子也泼辣,不好的地方就是嘴碎,常常痛快了嘴惹人不快,今日元庆所说的话肯定是他这当娘的平日念叨的原因,刚才听儿子说自己被元茂欺负了,护犊子的她如何忍得住,当下拉着儿子就来兴师问罪了。
二太太招呼她坐下喝茶,马上就让婆子把元茂喊来,徐欣芮当下就跟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