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京城杨树胡同一驾马车正在急速行驶,得得马蹄声清脆而有韵律,本来狭窄喧闹的胡同空空荡荡,隐隐约约的锣鼓声远远传来。
“快点,再快点!”
马车里传出稚嫩焦急的催促声。
“吉时还未到呢,元茂你莫再催了,李大赶车有数的,”
马车里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随之声音略微扬起,对着车前赶车的汉子道,
“这胡同里都有人居住,仔细有人突然窜出来,安全为重。”
“啪!”
李大手上的马鞭隔空甩了个脆响,爽朗的笑道,
“放心吧五小姐,小的仔细着呢,九公子也放宽心,保准耽误不了你看热闹!”
五小姐性子温柔,最是体恤下人,他们这些赶车的车夫闲时也会说些主子的性情,不好的不敢议论,好的总可以夸夸吧。
“啥叫看热闹?那叫英雄凯旋!是无上的荣耀!”
帘子的一角掀开,一个扎着总角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稚嫩的童声严肃的纠正赶车人的说词。
“坐车时不准往外探头!”
马车内,一身淡青色交领襦裙的少女迅速伸手把调皮的男童拉回了坐垫上,回头看了眼姐姐眼里的怒火,男童调皮的伸伸舌头,嬉皮笑脸道,
“姐,我下次不敢了!”
男童名徐元茂,被唤姐的少女名叫徐欣芮,伸出如葱的嫩白手指轻轻戳了顽童脑门一下,嗔怪道,
“元茂要是不小心受伤五姐可是会心疼的。”
明明做错了事却不教训他,还说什么心疼,这话听的元茂咧着嘴露出一口漏风的牙齿笑的一脸幸福,而旁边一身芙蓉色累珠叠纱裙的少女则朝天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了一句,
“就惯着吧!”
元茂人小耳朵灵,听见了这酸话埋在姐姐怀里的小脑袋就要起来反驳,却被亲姐拍了拍后背,柔声问道,
“今早跟着高师傅学了什么?”
“先是蹲马步,又打了一会拳…”
元茂翘起小脑袋看着姐姐乖巧的答道。
“粗鄙!”
旁边的少女轻启薄唇吐出两字,眼里的鄙视丝毫不掩饰,自家是书香门第,这个九弟竟然这么小就学武,真是妾室养的眼皮子浅,时下流行玉树临风的书卷气,现在学武等长大后五大三粗的,以后在众多斯文儒雅的同窗中如何自处?
元茂听了这话,笑脸一垮,眼神一黯,脑袋拱在姐姐怀里默然,这话自从他入族学读书后听了无数遍了,姐姐的话他当然要听的,可毕竟年龄小,对小伙伴的眼光很是在意,今早打拳他就有些敷衍…
察觉到弟弟的失落,徐欣芮心里叹了口气,却没有在此话头上说学武有什么好处的大道理,反而抬眼对着旁边的少女微微一笑,
“听母亲说六妹给祖母的披帛上要用金银丝线绣千叶海棠,改天也让姐姐我长长见识。”
被叫六妹的少女名徐欣宁,是徐家二房的嫡女,随母亲的长相白白净净的鹅蛋,日常修习琴棋书画,尤擅女红,听五姐提起自己正在绣的披帛,不免有些得色,只是嘴上却是不高兴道,
“母亲也是,我这才开始下手她就到处宣扬,到时候如何给祖母一个惊喜?”
徐欣芮闻言黑眸微微一沉,淡淡道,
“母亲只是提醒我给祖母准备寿礼时顺嘴说了一句,母亲的性子六妹怎么会不知晓,如何会到处说给别人听。”
说话时她脑海里想起早晨请安时嫡母那话里话外的提醒,不过是让自己拙劣的女红好衬托亲女儿的优秀罢了,毕竟绣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容易被嫌弃不贴心,那披帛披在肩上才是人人好夸赞的。
徐欣宁有些讪讪,今早她给母亲问安时比五姐和九弟晚了一会儿,进门只听到元茂想要出门看西北远征大军凯旋,圣上亲自出京迎接的荣耀,她一听就想跟着一起去,倒是没有听到母亲前面说了些什么,不过嘴上她是不会服气的,反倒撅着嘴嘟囔了句,
“母亲就是偏心你罢了!”
这话徐欣芮听了无数遍,且前面的主语经常换成祖父、祖母、父亲等等,自己实在搞不明白她这想法从何而来,或是她争宠的一个小手段,不过今日能顺利出府还要感谢这位六妹怂恿,所以徐欣芮也不想把气氛搞僵了,听她酸言酸语就当没听见,只估算了时间,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弟弟,
“我受母亲嘱托带你二人出门,待会到了药铺你们只准在楼上观看,不准往街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