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夜,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整个院子里漆黑一片,偶有“咕咕--”拉长且嘶哑的夜猫子叫声传来,让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陈曦凭着记忆蹑手蹑脚钻进了杂货间里,慢慢摸索到墙角处一个羊皮囊子,揣进怀里后又慢慢摸索回了卧房。
躺到杂木板子拼成的床上,摸着怀里的东西,陈曦心里安定不少。
原主这幅身子连续几年操劳过度,前几天又为了救人跳下冰凉的河水,一场风寒来势汹汹差点要了命。
陈曦刚刚冒着严寒出去一趟,便觉得身子又弱了几分,实在撑不住便晕晕沉沉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陈曦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木门“吱呀--”响了几声。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温声道:“阿曦,你身子好些没有?娘熬了白米粥,你多少喝一些吧。”
陈曦听见这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就心底一寒,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样,忍了又忍才没将拳头挥出去。
陈曦缓了片刻才睁开眼睛,疲惫的脸上挤出笑容:“娘,这几天辛苦您了,儿媳不仅不能出去赚钱,还让您照顾着,心里实在是不安。”
这个女人,也就是陈曦的婆母张氏叹道:“咱们娘俩还说这种话,岂不是外道了?只是今年年景不好,这白粥已经涨了三成价了,真真是造孽。阿娇想吃几口,我哪里舍得,狠狠骂了她几句,让她省下来给你吃。”
“自从你嫁进咱们范家大门,娘一直拿你当亲闺女看待。你自来是个要强的孩子,如今躺着起不来,可见是真的病狠了。看你难受,娘这心里疼得紧,比阿娇得了病还要心疼。”
见张氏如此,陈曦也感动地眼泪汪汪,擦擦眼角泪水道:“娘,您放心,我顶多再养三日就好了。李员外家小少爷月底成婚,我争取去帮厨,给家里填点进项。还有刘掌柜家的衣服,我若是连续多日不去,他家洗衣服的活计可能就会被别人争走了。”
“娘,要不然您让妹妹先去刘掌柜家顶替我几日,多少赚点不说,还能把这份活计占住。”陈曦貌似无意中提了一个建议。
张氏脸色一沉,心道她的闺女阿娇可是人如其名,娇养着长大的,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下九流的粗活!
但看到陈曦一心为家里着想的神情,张氏又刚刚一脸拿陈曦当亲闺女的模样,自然不好说出反驳的话来,于是点头道:“阿娇这孩子也十四岁了,是该为家里做点贡献,虽然还不能当帮厨,但洗洗衣服还是成的。”
张氏也就是随口一说糊弄一下陈曦,反正这几天陈曦躺着,她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可赶巧小姑子范娇经过门口,立刻就大声嚷嚷道:“娘,你是失心疯了吗?竟然让我去做这种肮脏的活计?”
“咱家好歹有房子,还有十几亩地,哪里就穷酸到这个地步!我若今儿去了,明儿就能让小姐妹笑话死,还有什么脸面出去玩耍?”
不等张氏说什么,陈曦赶紧道:“小妹说得对,这种脏活累活怎么能让小妹去呢,是我考虑不周了。娘您放心,我过几天能爬起来就赶紧过去干活,万万不能委屈了小妹。”
范娇翻了一个白眼:“算你识相。”
张氏差点被亲闺女给噎死,心道这个死丫头一点都不会做人,哪怕不想去,私下里说多好,干嘛要这么瞎嚷嚷。
好在儿媳妇是个老实人,不然听了小姑子说这种话,但凡有脾气的人都受不住。
张氏帮着陈曦掖了掖被子角,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阿曦你别和这死丫头计较,她就是太心直口快,其实是个很会疼人的孩子。她天天嫂嫂长嫂嫂短的,心里可稀罕你。”
陈曦笑道:“娘我懂,阿娇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我就喜欢她这一点。”
范娇冷笑几句,正要说什么,被张氏一个眼刀子给吓唬回去,但神色依旧难看。
张氏见亲闺女来搅局,也不多待了,将白米粥放下道:“阿曦你过会慢慢吃,吃完了将碗放床旁边,娘一会来收走。你好好养着身体,家里一切有娘呢。”
陈曦满脸温柔的笑,看着张氏扯着范娇出了卧房。
等这两人将门一关,陈曦的脸立刻耷拉下来,眼中的凉意毫不遮掩。
陈曦慢慢将米粥咽下,说是白米粥,实则只不过是陈年碎米,连米香味都没有。而这还是病号饭,之前原主寻常是吃糠咽菜。
而张氏和范娇这对母女,好似跟着吃糠咽菜,可等原主一出门做活,她们娘俩就偷着吃香的喝辣的,连肉渣都不舍得给原主。
尤其是这一次,陈曦是因为救了邻居赵婶子家的独生子才落水,得到人家一袋子好米和几条子肉来感谢,可她却一点都没吃到嘴里。
就这,张氏还有脸天天把儿媳当闺女的话挂在嘴边,真真口蜜腹剑不是人。
陈曦想起原主的遭遇,她恨得摸了摸被褥底下的羊皮囊子。里面藏着一些老鼠药,关键时刻大家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