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思雨抬手“啪”把灯面板关了。“上床上床…床上说。”
对着这么一张可爱无敌的脸,可太不容易集中精力了。
“刚吃了蛋糕还没刷牙呢。”应棉朵抗议。
陈思雨把她还想开灯的手一把薅回来,将人直接推着到对面床上,“一晚上不刷牙死不了。”
“思雨你以后可是要当医生的,竟然这么不注重牙齿健康。”
“没关系,我要当的是外科医生,又不是牙医。”
“……”逻辑鬼才。
*
不知何时,对面寝室大楼除了楼道的声控灯偶尔亮一下,入眼一片漆黑。
看来早过了学校规定的断电时间十二点。
陈思雨的好奇心如愿被满足。
“所以,”好半晌,她才感慨着总结,“小时候晏停因为先心病的原因不能上学,你姑姑是他的家庭老师,你爸爸又是他的主治医生,然后你们就自然而然地多了很多相处的机会…”
“最后就日久生情,情投意合,情比金坚琴瑟和鸣了?”
应棉朵:“……”
应棉朵表情一言难尽:“前三个就算了,最后一个好像是形容夫妻的吧,思雨?”
陈思雨在黑暗里满不在乎摆手,“这重要吗?难道你不想最后和晏停琴瑟和鸣?”
应棉朵闻言,看黑乎乎的天花板傻笑:啊,那确实不重要。
甚至还想加上举案齐眉,连枝共冢的说。
陈思雨虽然看不见黑暗里自己小舍友的表情,却好像仍然能感觉得到她的愉悦。
空气安静了会儿。
她没忍住好奇问了句,“朵儿,那晏停现在……”
虽然陈思雨话没说完,但应棉朵却不可能听不出来她想问什么。
她由躺着变为趴着,支着脑袋往她那边看,说,“停停八岁那年我爸爸给他做了最后一次手术后,他就好了,只要每隔半年去复查就行。”
陈思雨翻身侧躺,也学她支着脑袋,“最后一次?”
“嗯,停停的症状比较复杂,前后一共做了四次手术。”
四次?
陈思雨有点儿被惊到。
好奇什么心脏病需要做四次手术?
但她没再开口问,只是“哦”了声,说了句“对不起”。
应棉朵笑了笑,“你跟我道什么歉?”
陈思雨摸摸鼻子,也跟着笑了声。其实她也不知道。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陈思雨咳了声,叫她,“朵儿?”
“嗯?”
“白天在操场上我给你说我从小学六年级开始梦想就是当一名医生你还记得不?”
“当然啦。”
“我真的是认真的。”陈思雨声音没了平日的玩笑。
应棉朵“嗯”了声,看着她语气也很认真,“我知道。”
陈思雨忽然有点感动,也有点难得的不好意思。
也许黑暗真的给人多了很多倾诉的欲望。
她重新躺平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说,“我还没跟你说过,其实我还有个小我十一岁的妹妹。”
应棉朵歪着脑袋看她,没说话,静静听着。
陈思雨:“我们那个小县城医疗条件没那么好,我妈怀我妹快六个月才查出来她有心脏病,我奶奶和我爷爷想让我妈引产来着,但我妈哭着死活不行,我爸就说生下来吧,现在医学条件越来越好,在咱们这治不了,那我们还可以去大城市治嘛。”
“可我妹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太好,要一直在保温箱里戴着呼吸机。我们那个省医院的医生说满足不了手术条件不能做手术,我妈就天天隔着玻璃看着她哭。”
“我那时候听大人们私下嘀咕,说他们医生拖着不给做手术,不过是担心最后摊上人命,出事什么的。本事不济,怪什么孩子身体条件不行?身体要是条件好了,还需要做什么手术?”她摸了摸脸,无奈道,“反正吧,说得不很好听。”
应棉朵这时候才开口,“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想让病人痊愈的,除了我们自己,就是医生了。”
所以不应该那样说他们。
陈思雨闻言,借着窗外月色扭头看她小室友“哇”了声,“你跟我‘偶像’说一样诶。”
“偶像?”
“嗯,后来有个专家团队正巧去我们那的省医院做交流什么的,然后医生就给我们推荐了那个团队的负责人,就是我后来的‘偶像’。我妹主治医生给我们介绍那个医生时说了好多前缀啊,什么主任教授啊的,当时不懂,就觉得好像是特别特别厉害的人。”
“我当时也小不懂事,那叔叔进手术室前我还当面那么去问他,把我爸妈吓死了快,结果那叔叔一点没生气,摸摸我头,就笑着跟我说了你刚刚给我说的那段话。”
想到这里,她眼眶蓦地有些酸,悄悄吐了两口气,才恢复正常的说话音调,“后来手术很顺利,我妹妹现在健健康康的,虽然不能真的像其他正常小孩一样疯玩疯闹,但平时不太激烈的跑跑跳跳也没问题。”
应棉朵趴到床上看她,“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立志要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了吗?”
“对啊,”陈思雨笑着撇了撇嘴,“是不是挺随便的?”
“怎么会?”
应棉朵语气郑重,“这是你的梦想。”
“梦想没有随便。”
梦想没有随便?
是啊,梦想没有随便。
陈思雨忽而又看着应棉朵说了声对不起。
应棉朵一脸莫名,问她怎么又道歉。
陈思雨笑笑,没解释什么。
“思雨,”应棉朵倒是又开口,“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外科医生的。”
高三学习那么苦的日子她不仅有勇气再来一遍,而且最后还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
其中付出的辛苦,她虽然没有体会过,却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所以——
“一定会的。”应棉朵又说了次。
陈思雨当下是真被小舍友暖到了。
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在黑暗里抿唇笑笑,说了声谢谢。
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在两个自熟悉就一直“吵吵闹闹”的女孩子之间,好像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过了会儿,就在陈思雨想开口说点什么时,应棉朵倒是又先开了口。
只是…开口的话题好像并不太“合她心意”。
因为她的小舍友兴致勃勃的看她说:“停停他从小因为生病不是很喜欢跟人接触,但是他人真的特别好,以后你跟他认识久了就知道啦。”
“他其实一点都不凶的。”
“……”
陈思雨回想了下晚上跟晏停“对视”的那两眼,对于小舍友口中的“人特别好”和“一点都不凶”不敢苟同。
虽然两次“见面”,一次他戴着口罩帽子只露了双眼,一次是隔着老远根本看不清长相,可就是想到那双眼睛,已经可以吓退她所有想要认识“酷哥”的决心了。
她是喜欢酷哥,但酷哥跟晏停好像是两码事……
后者看她的眼神,真的,明明空洞洞的什么情绪也没有,却又莫名让她有种他想把她“撕碎”的感觉。
形容不出来,就挺吓人的反正。
不过虽如此想着,陈思雨倒也没反驳对面床上的女孩子。
只是叫了她一声名字。
“嗯?”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晏停啊?”
应棉朵美人鱼姿势叉腰:“很明显吗?”
“……不明显,”陈思雨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昭然若揭而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使人盲目?
应棉朵:“哈哈哈。”
“下周我们迎新会,停停会来看我表演节目喔,到时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呃,”陈思雨想想还是有点怂,“还是不、不用了…”
她老老实实当个透明人,挺好。
*
翌日。
临南公寓附近某国际知名护肤品店一大早迎来一位让人稍显意外的顾客。
——一位身材瘦高颀长的年轻男人。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柜台小姐姐虽然有点怵这个看起来一脸冷峻的男生,但还是非常敬业的热情迎上来,“我们这里是女士专用护肤品柜台哦,看您是要买来给谁用的呢?”
“妈妈姐姐妹妹还是女朋友呀?年龄多少呀?”
“皮肤状态如何您了解吗?偏干偏油还是混干混油皮呀?”
“我们刚新到一批爆款万能面霜要不要给您介绍下呀?保湿抗皱效果都非常的好哦。”
“……”
晏停冷冽干净的目光落在柜台上颜色多样的瓶瓶罐罐,眉峰轻聚:“防晒霜。”